陈年提醒马金虎,如果那些记者一拥而入进来拍照,你也会因为贿赂高层领导叫警方带走。
马金虎露出了无所谓的笑容。
“陈年,我要是害怕,我就不会这么做了,你们拿了钱,咱们相安无事,不拿钱,就是跟我过不去,那就好办了。”
陈年和马金虎隔着一张桌子,两个人就像对弈的棋手,现在马金虎把最后的将军棋已经拿了出来,就这么摆在他和周有蓉的面前。
陈年观察了一下周有蓉,那漫不经心的表情,掩盖着巨大的惊恐,她初来乍到,显然还没适应马金虎这种疯狂的行事方法。
关键是,马金虎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群人,他们藏在黑暗中,宛若危险的毒蛇。
江段玲,黄正清只不过是这条蛇的尖牙。
那他们背后的蛇脑是谁?
陈年收起了桌上那盒烟,他见周有蓉迟迟不讲话,便自作主张,坐到了马金虎身边。
“马金虎,这个钱我们要是拿了,你是不是第二天就会到苍龙集团的调查科,举报我们。
要是不拿,你就会说我们嫌钱少,这是一次失败的贿赂,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和你到饭店来,对不对?”
马金虎搂住了陈年的肩膀:“如果你们不来,我就会让兄弟们砍了你们,所以你应该庆幸自己跟着来了,别皱着眉头,就是开个玩笑,别这样。”
陈年也搂住了马金虎的肩膀,他的手指死死扣住了对方:“或许,这件事还有第三种解决办法,我和周部长从后门离开。
我们怎么来的,就这么走,桌子上的钱,我们一分也不会拿。”
马金虎咧嘴笑了,被烟熏黑的牙齿一览无余,恶臭的蒜味,让陈年一度想呕吐出来。
“陈年老弟,你是不是喝多了?你不拿钱,还想走吗?”
“你大可以让那群记者冲进来拍照,他们一旦进来,我会把你哥做得那些事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包括但是不限于,他找人殴打举报自己贪污的工人,那个工人现在下身瘫痪,妻子带着孩子改嫁。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等死,可你们呢?却在这里吃着,喝着,谈着。”
因为激动,陈年的嗓门拔高了不少。
愤怒填满了他的血流,让他的恨意也愈发浓烈。
为什么?
因为那个下肢瘫痪的人,是陈年在一厂最好的兄弟,那天本来是陈年要去举报的,但是被他抢先了。
如果不是兄弟抢先,那断腿的人就是陈年了。
江段玲一伙人拼了老命设计陈年,不只是因为他和安部长关系密切,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听了陈年义愤填膺的话,马金虎对此毫无愧意,他甚至还笑了出来。
马金虎摊开手掌:“你搞什么陈年,你当着周部长的面胡说八道,给我哥抹黑,小心我告你诽谤。”
“打我兄弟那群人,是城南的灰哥,你们答应给人家结算尾款到现在还没给,找到气急败坏的灰哥一问,我想他会告诉我们真相的。”
马金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不知道陈年是从哪里知道灰哥的,更不知道陈年知道的远远不止这些。
陈年的手重重摁了摁马金虎肩膀。
“谢谢马老板这顿饭,我们吃的很好。”
一直神游的周有蓉,好像突然醒了过来,她站起来,主动和马金虎握了手,然后跟着陈年从包房的后门离开了。
周有蓉脚下生风一样的走到了车前,打开车门直接坐在了副驾驶。
看得出来,周部长很生气。
陈年小心翼翼的发动汽车:“部长,我们回总部吗?”
“不,去黄金海岸。”
黄金海岸,是本地最繁华的商业区,附近的老百姓都戏称这里是权贵区。
如果非要找四个字来形容这里。
那便是寸土寸金。
陈年很纳闷,周有蓉为什么要在夜里突然去这个地方。
没有哪个领导会喜欢多嘴的秘书。
秘书第一守则就是少问,多办事。
刚才在饭店包厢,陈年为了脱身自作主张抢在领导面前开口,这在职场上是大忌,但刚才情况特殊,就算犯忌也没办法了。
半小时后,陈年开车到了黄金海岸。
词穷的他只能用金碧辉煌和富丽堂皇来形容这个小区。
同样都是小区,可是这个小区的居民,就是比其他小区的居民要高上许多。
看见他们,陈年不由自主就矮了下来。
他跟着周有蓉走了进去,在保安的带领下,走进了一个中年人的屋子……准确来说,那并不是屋子,而是宫殿。
陈年也认出来,那位中年人正是苍龙集团总部的常务副总唐安石。
陈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领导,一时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唐安石摘下金丝边眼镜,很热情的招呼周有蓉和陈年先坐。
家里的保姆很有眼力见的开始沏茶洗水果。
桌子上摆着琳琅满目的水果。
那上面的水果,陈年甚至连看都没看过。
接下来,周有蓉和唐安石拉了好半天的家常,听得陈年都要打哈欠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在聊教育和民生问题的时候,唐安石忽然话锋一转。
“听说分部今天开了追责大会,结果到头来谁的责任都没追成,这事说出去,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周有蓉推了推眼镜:“这件事,怕是没人会说出去,苍龙分部现在就是铁板一块,打不开。”
陈年意识到接下来的话,自己不能再听了,刚要找理由起身离开,唐安石却直接说出了他的名字。
“这是陈年吧?”
“啊?您认识我!”
“老安是我的好兄弟,他没带你来见过我,却总是跟我提到过你,我当然认识你,坐下吧。”
陈年诚惶诚恐的坐回了沙发上。
沙发松软,陈年一瞬间好像要陷进去似的。
唐安石的眼睛很亮,如同被清水泡过的刀子,只是扫过来一眼,陈年就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
周有蓉站了起来,主动给唐安石填了一杯茶。
唐安石饮了一口,然后用冷冰冰的语气问陈年:“关于黄正清这位老同志,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