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远岚的话有些奇怪,但安若此刻已经无心去追究这些。
走出堂屋,隔壁院里一个圆脸花裳的大妈正踮脚探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大妈眨巴下眼,立刻扭头就走:“咕咕——唉呀,我的鸡呀——别又让哪个小兔崽子给偷了……”
沈清越瞪眼,小声骂:“臭肥婆,多嘴多舌讲是非,早晚摔死你。”
“清越……”安若警告地低喝一声,对上小团子眼泪汪汪的眼又有些心软。
“你们以后都要乖乖的……”
她一说这话,三个孩子齐声大哭。
安若只觉心口闷痛,还是硬起心肠,转身就走。
脚下不敢停顿半分,她足跑出半条街才停下脚步,回过头,沈远岚慢悠悠地才出院门。
从“上河村”到南河县县城,不算远也不算近,县城看着不甚大,也不像原主记忆里的那样繁华。
安若无心领略古代风情,一心想办完事分道扬镳,却不想沈远岚竟忽然停下脚步来。
路边的茶楼里,有人在说八卦:
“现在京里都在传呢!说是皇上身子不好,最晚明年春也会立太子,都在猜是三皇子还是四皇子,再不,就有可能是七皇子……”
“我怎么记得好像还有个五皇子……”
“五皇子?你不知道?那不就是三皇子的跟班嘛……”
安若看着听得入神的沈远岚,哂笑:“你也喜欢听八卦?啊,我明白了,今秋你要考乡试的,自然要关心朝廷大事……”
“你也懂朝廷大事?”沈远岚斜她一眼,没掩饰眼里的轻蔑。
安若拍拍胸口:不气不气,从衙门回来就分道扬镳了。
不理沈远岚,安若转身就走,没听到沈远岚在低语:“明年春啊,正好是春闱时——还,真是有点麻烦了……”
没听到沈远岚的脚步声,安若回头刚要喊,却一头撞上一个从酒楼走出来的男人。
“大胆——”好几个声音齐声喝骂。
安若被这动静吓得一哆嗦,抬头看去,就见一个眼都浮肿成金鱼眼的胖男人,身边还围着几个家丁。
看着安若,金鱼眼眼放淫光:“好个漂亮的小村姑……”
安若大窘,留下一句“对不起”转身就要走,却不想对方竟是一挥扇子挡住她的去路:“小娘子,莫急——我这被你撞的胸口还疼着呢,你不帮我揉揉?”
安若干笑两声:“我干农活多了,手糙,把你衣服揉坏了也就罢了,要是把你骨头都揉散架了可就糟了!”
“不要紧,一件衣——”金鱼眼回过神来:“放肆——”
安若不以为意,完全没带怕的:“我这不是为了少爷你着想嘛……”
金鱼眼破口大骂:“臭娘们,跟大爷这儿耍着玩啊!知不知道我是谁?吃了熊心豹胆吗?!”
“吃了熊心豹胆的是你吧!高宝昌!”
金鱼眼高宝昌立刻大怒:“谁?敢这么叫大爷的名字?是你——沈远岚!”
听到熟悉的男音,安若回头看眼沈远岚。
这是要为她出头?
沈远岚能为她出头?!
似乎没看到安若的眼神,沈远岚只望着高宝昌,沉声道:“高宝昌,你也算是读书人,当知礼义廉耻,居然当街调戏良家妇女!”
“沈远岚,你还当自己是以前的沈家大少?我呸,你们沈家落魄得都躲到乡下去了,还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啊?读书人?!你沈秀才如今好像在庙会给人写信是吧!”
揭人短可是太可恨了!
安若伸手,想拉沈远岚:“我们走吧!”
沈远岚微微一闪,避开了安若伸过来的手。
高宝昌瞪大眼,伸手一指:“你和这臭娘们——哈,书香门弟的沈家、南河富绅沈家居然娶了个村姑做媳妇!哈哈哈……”
安若张了张嘴,想说“已经不是夫妻了”。
沈远岚却已经用坦然而又带着明显的轻蔑语气道:“村姑又如何?高宝昌,你张口闭口就是乡下,自视如此之高,岂不知‘士农工商’,你这做商贾的排在最末。”
高宝昌指着沈远岚的手指都哆嗦了:“沈远岚,你个穷鬼!居然敢对着大爷满嘴喷粪——给我打他那张臭嘴……”
一声令下,几个家丁恶虎扑食一样扑向了沈远岚,安若都来不及反应,沈远岚已经被人按在地上打了。
沈远岚出头都没想过这样的结果吗?
安若有些迟疑,要不要上前帮忙。
没想到,沈远岚不仅不求饶,似乎还带些故意似地冷笑道:“高宝昌,你也不过如此——若没有高家的钱,没有这些恶奴,你高宝昌又算什么?”
高宝昌大怒,一把抓起酒楼旁还未收好的门栓就冲了过去。
“把他给老子按住了——老子让你看看老子算什么!”
糟——
安若来不及多想,冲过去想拦,却还是慢了半步,沉重的门栓重重砸下,沈远岚一声惨叫,安若觉得自己应该有听到“咔嚓”一声微响。
挨这么狠一下,该不会是粉碎性骨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