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医院里的绿植很多,还建了连廊和小型喷泉来供住院的病人散步,云迟坐在喷泉旁,入神地盯着那喷泉不断变换着,还隐隐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水汽。
周围静到只能听见风穿过树叶和鸟叫,没一会儿厉沈行回来了,手里拿着问医护人员要到的冰袋。
听见脚步声云迟侧头看过去,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蹲下身,动作轻柔地一下下冰敷着瘀青。
脚踝被他稳稳地握在手心,云迟忍着没有动,可总有痒意在咬着她的心,她赶紧转移注意力,“厉沈行,谢谢你。”
他抬了抬头,淡淡地看眼云迟,“之前就和你说过,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用说谢谢。”
云迟抿紧唇,这些天的所有事情都是厉沈行帮她处理,还对她如此关心,若是不说谢谢,云迟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不断翻涌着的情绪。
右腿冰敷完,厉沈行将裤脚放下来转而换左腿,“云迟,我们是夫妻,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他复又抬头,“你是不是忘记了?”
顶着厉沈行认真的视线,云迟的目光忍不住游移,可他似乎在执意等着回复,云迟只好看向他身后的一株植物上,“没、没有。”
闻言厉沈行满意地颔首,重新低下头。
冰敷结束后,云迟觉得双腿好受许多,正常行走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一如往常地由厉沈行送她回去,分别前厉沈行低声说:“阿迟,如果你还想留在那里做些什么的话,唯一要记得的是先照顾好自己。”
正松开安全带的动作一顿,云迟看着他,有阴影覆盖住他小半张脸,更显脸庞线条分明。
“你爷爷那边我会派人过去,你不用太担心。”厉沈行微微一笑,神情很是柔和,仿佛此时正在说什么情话,嗓音慢慢地撩过云迟的耳尖,“我等你回到我身边,阿迟。”
云迟这时才注意到厉沈行喊她的称呼,如此自然,她一时并没有觉得不妥,好像早已适应他这样喊她。
可这个名字,自小都是最亲近的人才会这样喊她。
脸颊涌上热意,云迟胡乱地应着走下车。
目送着云迟离开后,厉沈行才收起笑容。说不担心是假的,但他没办法去拒绝云迟,也没办法去阻拦她的所有想法,只好再尽力去多保护她一分。
他以为可以陪在云迟身边了,可现实却是要再等等。想到这厉沈行无奈地挑眉,重新看向云迟离开的方向。
下一秒当他看见云迟站在远处朝他挥手时,厉沈行微微一怔,转而眼眸中氤氲出笑意。
云迟就站在那里等着厉沈行看过来,她挥手道别后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这次她真的回去了,但她的举动让厉沈行沉闷的心情豁然开朗,他边发动车子边自顾自地说:“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再多等一会也无妨。”
据天气预报说,本市未来几天都是阴雨连绵的天气,一夜之间就让昨日的好天气彻底失踪,气温跌降,天空上密布的阴云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坏。
秦以牧就是其中一个,他咬着烟头窝在沙发上,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屋里有人睡眼惺忪地走出来,嗅到很浓的烟味后立刻清醒,捂住鼻子不满地说:“你怎么又在抽烟。”
秦以牧没有看她,只是将烟头扔在烟灰缸里,面上的阴郁丝毫不散。
云子苒裹紧睡衣,走到窗户边拉开通风,扭头看向他,“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我?”
她的这句话让秦以牧更加不耐烦,他不由得紧了紧拳头,“能不能安静点别烦我?”
云子苒诧异地看着他,随即心中也涌上恼意,“秦以牧,大清早的你脑子就不好使了吗?”
“嘭!”
他重重地踹了一脚面前的矮桌,从沙发上站起身,冷着脸走向屋内。
“秦以牧!你什么意思!”云子苒被挑起火气,不依不饶地跟过去,“你到底怎么回事,朝我发什么火?”
秦以牧从衣柜里猛地抽出一件外套,“我怎么回事?云子苒,这你难道不清楚?”
充满阴阳怪气的话语让她脑袋一懵,不过云子苒很快反应过来,她忍不住冷笑嘲讽道:“昨晚的事情你都能计较到现在,你是不是男人,这么小肚鸡肠?”
“云子苒!”他怒喝道。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见秦以牧眼睛里几乎要喷火,些许痛快之意涌上她的心头,“秦以牧,你就这么放不下云迟?”
秦以牧不想再和云子苒废话下去,几下穿好外套大步往外走。
“秦以牧!你去哪!”她骤然拔高声音,刺耳到仿佛指甲划过黑板。
他回头看向此时蓬头垢面的云子苒,忽地冷哼一声,唇角勾着可眼睛里冷得要结冰,“去看云迟。”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云子苒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眼睁睁看着秦以牧旋身离开。
“你不许去,秦以牧,你给我回来——”
“嘭!”
和她话音刚落的同一时刻,是秦以牧重重甩上的门。
只留她一人在这狼狈的房子里,云子苒愣了半晌,最后双腿发软跪坐在地上。
她捂住自己的脸,沉寂片刻后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这一切都是从昨晚开始的,她和安兰一起吃晚饭时聊起了秦以牧要和云迟订婚的事情。
安兰听了立刻蹙眉,不可思议地问:“秦以牧还想着要和云迟订婚?一个植物人?”
云子苒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她好像说了不该说的。
她回避着安兰的视线,含糊应声想要跳过这个话题。
“子苒,到底怎么回事,和我说说。”安兰放下手中的碗筷,看着云子苒严肃地说道。
云子苒见躲不过只好将秦以牧的想法告诉了安兰,如她所料般的,安兰听后立刻发火了:“秦以牧这是什么意思,现在云氏我管理着,他还想和云迟订婚做什么?”
她仔细瞧着云子苒的反应,大概就猜出来秦以牧的心思,立刻轻嗤一声:
“看来他是没把我们两人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