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随时醒来，也有可能醒不过来。”喻知一字一顿复述着，末了从床边走开，绕到另一侧的矮桌前。

桌上的玻璃花瓶里插着一束花，却是蔫坏的，她伸手在湿软的花瓣上拂过，回头看向秦以牧，“虽然云迟看不见，但你这样，还不如不放。”

秦以牧张了张嘴，想解释的话语却说不出口，瞧着喻知从花瓶中抽出那束花扔到他怀里。

她的眼神冰冷，秦以牧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处于劣势被动地承受这一切，他向来强势积极要将所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此时的他却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低下头，怀中的花散发着快要腐烂的气息，他从茫然中回神，不动声色地皱眉。

喻知再次回到床边，她弯下腰轻轻抚摸着云迟的脸颊，似乎害怕惊醒熟睡的人。从秦以牧的角度看去，她的眉眼终于柔和下来，温柔地望向云迟。

感受到他的视线，喻知抬头，淡漠道：“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去买一束新鲜的花束回来。”

直到秦以牧走出去后才猛然醒悟，他居然真的听从了喻知说的话。手中紧握着的花束梗硌着他的掌心，他出去也不是回去也不是，想了半晌还是认命地去买花。

等他再回到那里时，喻知并没有像他所想那样继续陪在云迟身边，反而独自站在落地窗前向外看。

窗户开着，灌进外面的湿气，不知什么时候起外面开始下起连绵的小雨，秦以牧出去一趟回来额前的头发都是微微湿着。

买来的花瓣上也缀着星点水珠，显得花束更加娇嫩，他走到花瓶前将花束放进去，侧头看向喻知。

“秦以牧，”她转身，“谢谢你照顾云迟。”

喻知抿唇牵起些许笑意，秦以牧还以为看花了眼，听见她又说：“麻烦你送我回去吧。”

他下意识地看向安静躺着的云迟，喻知提出要来见云迟时，他心下还震惊一番，喻知知道这些事情还会以为她会成为计划上的挡路石。观察她的反应后，秦以牧又觉得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有时间我再来看她。”随着秦以牧的视线，喻知也看向云迟，轻声说道。

“……我送你回去。”

此时的喻知比几分钟前的要反常许多，秦以牧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但说不清是什么。

临分别前，他叫住喻知，“云迟的事情，没有太多人知道，希望你也不要说出去，因为……”秦以牧一顿，“因为云家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有更坏的消息传出去。”

喻知没有带雨伞，单手挡在眉前听完了秦以牧说的话，她了然地点头，“知道了。”

应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秦以牧注视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中。

突然出现的她，对于他来说，算是件坏事吗？

因着心里有事，秦以牧便忘记了一大早出门的目的，打开家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云子苒闻声抬头，眼睛红肿着似乎是哭了很久。

秦以牧在玄关处站定，这才想起他还没去拿云迟的证件。

“以牧……”云子苒一开口就是沙哑的声音，同时眼泪也跟着滑落。

一想着外面糟糕的天气和此时的云子苒，他没了再出门的想法，扔下钥匙走向卧室。

“以牧、以牧，我错了，我不该和你吵……”云子苒从沙发上起身，踉踉跄跄扑过去拽住男人的手臂。

他垂眉看她，苍白的脸上挂满泪痕，她的眼神含着恳切和卑微，如此低声下气地认错，秦以牧心情好了很多，和喻知在一起时总被反压一头的气场终于可以释放出来。

指腹轻轻地擦去云子苒脸上的眼泪，他舒展开眉眼，温声说：“嗯，都过去了。”

因为秦以牧的动作，云子苒还不敢有反应，听到他这么说，这才吸吸鼻子，委屈地扑进他的怀里。

原本以为云子苒道歉就能结束这件事情，令秦以牧没想到的是安兰亲自找到了他。

经过一段时间管理云氏的经历，让面前的女人变得矜贵优雅，和不久前是判若两人，那时的安兰还带着第三者的身份，虚张声势又会不经意地露怯。

秦以牧思及此，眼眸微沉。

“以牧，今天找到你就是和你商量与子苒订婚的事情。”安兰拿起咖啡杯送到唇边，慢悠悠地说道。

“我听子苒说了你的想法，按我看来，没必要绕这么一大圈，直接选择和子苒订婚就好。如果不是子苒喜欢你，我也不会考虑到你。”

似乎被逗笑，秦以牧敛眼笑笑，再次抬眼时那点笑意迅速褪去转换成狠意，“没想到啊安兰，此时看着你趾高气扬的模样，我只觉得好笑。你能有今天，还记得多亏了谁吗？”

提及往事安兰丝毫不受影响，她另一只手按在胸口处俯身放下咖啡杯，优雅地撩过耳边碎发，“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云氏是我说了算。你想拿下云氏，可前面站着的是我。”

妇人的笑容得体又大方，她稍一歪头，“不是吗？”

心中怒火彻底点燃，秦以牧懒得再撑起表面的伪装，后槽牙悄然咬紧。

“放心，知道你属于云氏，等你和子苒订婚以后，这些早晚都是你的。如果你现在不抓住这个机会，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安兰离去前最后一句话仍然在耳边回响，秦以牧的指尖深陷于掌心，似乎不这么做就拦不住滔天怒火。

面前的咖啡渐渐地失了热气，杯中毫无波澜，黑漆漆的看起来似乎是什么苦药。秦以牧将其端起来，一口饮尽。

咖啡渍沾上唇角，他抬手用力擦去。

好样的，真是好样的，当初的让步却换来了如今的场面，秦以牧恨不得掐死当时的自己，也恨不得掐死云子苒和她那个母亲！

他离那个位置只剩下一步，若不是当初改变主意，就不会面对着此时局势反转的情况，这下寄人篱下的人是他自己！

屋漏偏逢连夜雨，秦以牧接到了安置云迟的那个小区物业电话，说发生了盗窃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