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嘴上说着毫不在意，可是在突如其来的模拟考试考务安排贴在教室宣传栏的时候，也还是短暂的让艺体班这些学生心里的弦紧了紧，崩了崩。

更是难得的是，在文化成绩在十四个班级当中位列第十四名的艺体班掀起了学习风气，就连教室后排平常最爱嬉笑打闹的陈醉也破天荒的安安生生的坐在位置上，摇头晃脑的背着知识点。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陈雪漫按部就班的复习，好像并没有因为这考试有什么特别的准备。律洲也一样，只不过是和平日里一样还是懒洋洋的，每天除了正常上课也就是逗一逗陈雪漫。

“陈雪漫，你说，这次我能不能考过你？”律洲倚靠在板凳背上，小小的靠板堪堪也才遮住了律洲的脊背，他脸上还挂着不怀好意的微笑。

陈雪漫似乎都快要习惯了律洲日复一日的没事找事，同样的，他也是一如既往地没有把这句话当回事，只当律洲是头脑发热了一下。

他有时候挺羡慕律洲能有着比所有人有都自信的魄力，虽然不知道他的底气到底在哪里。

陈雪漫还真是好奇，他们几乎从白天到晚上一直待在一起，他就没见到律洲打开书认真学习过，就这样还想着考好？

大城市里的人还真是心比天高。

虽然心里觉得律洲在发神经，陈雪漫还是没有打击律洲，只是给出了一句中肯的回答：“不知道。”

律洲双手撑在脑后，看着陈雪漫说：“我觉得是没问题的，陈雪漫，你可要小心一点啊，小心我一下就超过你。”

对于律洲这“善意的提醒”，陈雪漫全然不放在心上，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更不必说施舍给律洲一个眼神。

“哦，那你加油好了。”

“......”

为什这句话总是让人感觉怪怪的，有点凉嗖嗖的。

律洲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有些过于的小心眼了，现在就连这样一句话，自己都恨不得找出和陈雪漫有关的蛛丝马迹。

律洲看陈雪漫依旧云淡风轻，确实有感觉自己被冒犯到，他也不甘示弱的拿出来英语书开始背诵，因为怀揣着吸引某人注意力的目的，声音不自觉放大，整个班里其他声音都不由得小了很多。

同样，也多了很多讨论的声音：

“律洲，这是在干嘛？”

“如果没看错、没听错的话，他好像是在背英语。”

“他的口语原来这么好的嘛？”

律洲听到这些谈论，读的更加卖力，字正腔圆甚至还带着老外独特的母语习惯。

他本来以为自己也会收获陈雪漫的惊奇，但是，他忘记了陈雪漫是多么冷漠的一个人。

他转身再次看向陈雪漫的时候，某人已经带上了蓝牙耳机，通过他那柔和的面部表情来看，律洲就知道他正在听音乐。

经过这么几天的相处，律洲感觉自己已经逐渐接近陈雪漫的内核了。

只是看了一眼，他就明白了。

陈雪漫在听音乐的时候，总是会流露出平时几乎从来不会出现的神情，就好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那般。

律洲不想打扰陈雪漫这片刻宁静也懒得自讨没趣，选择拿出手机愉快的玩耍一会儿。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陈雪漫按照平日里的习惯七点钟就已经坐在书桌前开始温书。

在安全密闭的环境里，少年的朗朗读书声格外清晰。

“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

陈雪漫的声音比较清冷，念出来书也总是缺乏感情。

刚背了一会，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陈雪漫叹了一口气，在叹气结束的瞬间，外面传来清脆的巴掌声。

想都不用想，谁是施暴者，谁是承受者。

陈雪漫打算戴上耳机，继续复习的时候，外面的战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烧到了他的门前。

他喝的酩酊大醉天亮才回家的继父对着他的房门又打又踹，企图想要把他喊出去。

“陈雪漫！”

“陈雪漫，给老子滚出来。”

“你他吗的是耳朵聋了吗？我叫你你听不见吗！”

即使陈雪漫尽全力想要屏蔽到这声音，也徒劳无功。

这个家今天是待不下去了，陈雪漫这样想着，看来他需要出去备考了。

反正也不能背书，陈雪漫在耳机里找到他在艺考当中准备用的曲子，开始在“钢琴”上练习。

褐色的牛奶箱的内封纸板平铺在桌面上，上面画的黑白分明的是那传统意义上的钢琴键。

看着自己这简单配置的钢琴，陈雪漫不由得想起来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那时候他还小，读小学的年纪，他一直都有在上钢琴兴趣班，为此，家里特地购置了一台二手钢琴。

那是他七岁生日的时候，父亲送的。

如果不是赵月把喝醉酒的严勇带回家，那么他亲生父亲留给他的那一架钢琴就不会在烈火中化为朽木，原本悠扬婉转的声音变得刺耳难听，像是垂垂老矣的耄耋之仟。

最后，还只因为严勇的一句话，赵月就强制的要他把这庞大的“废物”带出家门，丢到哪里都好，只要不在家里就行。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那一场烈火烧掉的不只是那一架代表着梦想和欢乐的钢琴，还有一个原本还在渴望爱的孩子。

烧掉了希望和可能，留下的只是躯壳。

原本以为继父的到来会让这个破败的家庭有些回温好转，只是谁都没想到会再一次甚至更加深刻的堕入深渊。

没有结婚登记之前，严勇对待他们娘俩几乎是无微不至，结婚证一拿到手，严勇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把家底掏空，每天酗酒，动辄打骂。

每天忍受欺辱的不只是赵月，连带着陈雪漫也遭罪。

深深陷在过去的痛苦回忆中难以自拔，陈雪漫只觉得胸口一紧，眼睛也酸的厉害，身体上疼痛的感觉几乎是全然复刻下来的。

他顺着椅子滑落在桌边，紧紧地靠在床边，双臂搂住双膝，像是受了惊的小鹿，止不住的颤抖，嘴上也念念有词：“别过来，别过来。”

“别打我，别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