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婶子哼了一声,扭着腰肢向堂屋去了,结果一进门就看见满头银针的江士肇闭眼坐着,好不吓人。
“陈柳儿你在干什么!”
光听声音就知道是谁,陈柳儿连脑袋都没回,“噤声,真出了什么事二婶子可要赔我们钱的。”
陈二婶子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行完一遍针后,陈柳儿这才拍了拍手转身,“二婶子有事?”
对着江士肇实在是吓人,陈二婶子拉着陈柳儿走到门口开始说教。
“听说你跟你爷爷奶奶要钱,不是我说你,他们年纪大了那本来就该是你孝敬的,如今你要钱别人知道了怎么说你?要我说,你竟别要这些钱了。”
“那不行,自古忠孝难两全,既忠排在孝前头,我自然要把孝顺爷爷奶奶放在后头。”
陈柳儿清丽的声音掷地有声。
陈二婶子一愣,“这跟忠不忠的有什么关系?”
“你想啊,这安家费和抚恤银子是谁发的,那是朝廷,皇帝老爷,若我们糊里糊涂的处理抚恤银子,岂不是给人诟病朝廷和皇帝的机会?
二婶子不怕将来事发被问罪,不怕家里哥哥弟弟以后抬不起头或是无法去读书,我却是怕的,我还要为我弟弟做打算。”
陈二婶子嘴角的笑有些僵,“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有~”
陈柳儿拉长了声音,“朝廷里有御史言官,那是整天就等着弹劾官员皇帝的人,小事也有可能被他们揪着不放,就算府衙就吃个挂落,他们也会记恨让他们吃挂落的人!”
被唬的一愣一愣的陈二婶子晕头转向,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她得为家里孩子打算才是!
她面色沉沉,“我这就回去找你爷爷奶奶,叫他们把钱还给你!”
反正也不是她的钱,说起来赔她一点也不心疼,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谁也别想阻了她家。
“二婶子别急,我想爷爷奶奶手里也没多少钱,实在不行让他给我写个欠条也行,一家人我自然不会逼着他们。”
陈二婶子眼珠子咕噜噜一转。
写了欠条她们就不用多出银子了,如此甚好!
高兴的一拍手,她转身匆匆忙忙就走了。
扎了一头银针的江士肇撩开眼皮,嗤笑,“陈小姐说瞎话忽悠人的本事一如既往。”
陈柳儿一扬下巴,“江少也不遑多让。”
两人各自想起了不好的往事,冷哼一声互相又看不顺眼起来,别开脸谁也不理谁。
这事还要从陈柳儿上高中时说起。
两人从幼儿园开始到大学毕业一直是同校,因为世敌的原因,从小就较着劲。
高中时不知道怎么就传出了奇怪的流言,说是陈柳儿暗恋江士肇,那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要不是陈柳儿自己是当事人她差点儿就信了。
没两天,又传出了别的流言——江士肇初中时就暗恋陈柳儿,并且天天写情书。
然后,校园黑板报上附赠了一封江士肇写的情书。
两人各自认定流言是对方传的,因为这件事太过于轰动全校包括教导处主任都知道了,双方被请了家长。
江家家主吐了陈家家主一脸吐沫:“我呸,要暗恋也是你闺女暗恋我儿子,你睁开你瞎了的狗眼看看清楚我儿子有多优秀!”
陈家家主一抹脸,死死抓住了江家家主的头发,“你睁大你的猪眼看看清楚你面前的是谁,就你儿子?给我闺女提鞋她都看不上!”
双方家长会晤打了个不可开交,以教导处被砸作了结尾。
然后,陈柳儿和江士肇被提溜着在全校早会上做了检讨,从此更加看对方不顺眼了。
从回忆中回过神,陈柳儿悄悄睇了一眼江士肇。
他暗恋她?
绝不可能,那件事出了后他立刻就找了个女朋友,生怕她缠上他似的。
“喂,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想起来什么事没有?”
双手揣胸,陈柳儿很别扭。
江士肇淡淡“嗯”了一声,“觉得脑袋更清明了算不算。”
“算,有想起来什么吗?”
闭眸沉思片刻,他摇摇头,“没有。”
有些失望的抽出银针,陈柳儿难得语气很好,“不用着急,再试几次可能就好了。”
睇了她一眼,江士肇默不吭声。
两人之间气氛正古怪,四丫慌慌张张跑进来,“姐姐姐姐,爷爷和奶奶来了。”
送钱的来了。
陈柳儿高兴的出去,四丫紧跟其后,不过到了近前有些害怕的缩到了姐姐的身后,胆怯看着让她害怕的两人。
陈老头儿板着脸,扔过来一个荷包,“这里边是十两银子,你爹的安家费当初就是十两。”
掂了掂分量,陈柳儿一笑,“抚恤金呢?”
一年一次抚恤金,最起码也有五两吧。
“我可以给你写了欠条来,每年还你一两银子。”
陈柳儿爽朗一笑,“爷爷说多少两我可以就当多少两,不过这一年一两银子是怎么算?有道是亲兄弟明算账,为了往后的和睦咱们还是说清楚的好。
既然是借,那就得有利钱,我们就比照着钱庄里的利钱定如何?”
陈老太太嗷的一嗓子扑过来,伸手就要扇陈柳儿耳光。
“你个小蹄子当真是反了天了,你别给脸不要脸!”
江士肇几个跨步立刻上前,一把就抓住陈老太太的手,将她掀翻在一旁。
“太岳母若是觉得利钱不合适,立刻拿了现钱结清便是。”
他目光凌厉如炬,陈老太太竟然一下就被他震慑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哭嚎着“打人啦”“杀人啦”。
江士肇冷笑,“既如此,报官吧。”
前一刻还在地上撒泼打滚的陈老太太顿时噤声。
她们是不占理的一方,一旦报官,她们肯定讨不到巧。
“都是一家人,不必闹得这么难看。”陈老头儿上前一步做起了和事佬。
“是谁挑起的事端自己心里有数。”江士肇不咸不淡的补了一句。
“可这按照钱庄里的着实是有些偏高了,我们家每年的收成也不过是恰好能够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