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大,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究竟是不是我在胡说八道,这个妖女害了晖儿的性命,今日你必须杀了她替我儿报仇!”
柳月英在冰冷的泥地里躺了半宿,终于等回自己的丈夫,她拼尽全力揪住他的衣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梁老大已经年逾五旬,在这个年代算是高寿了,可他却没有颐养天年的福气,依旧为了一家人的生活拼命奔波。
在山中苦熬数月,也算是满载而归,他本以为一家人可以高高兴兴地聚在一起吃顿饭,可眼前的场景却让他有些傻眼。
“小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大哥他不会真的……”
在这个世上,梁小满唯一的依靠就是这位老实巴交的养父,看到他的一瞬间她的嘴角便忍不住微微上扬。
“爹爹放心,大哥只是不小心受了些外伤,不会危及性命,只是婶子自您走后就一直心神不宁,时而胡言乱语,时而行止怪异,小满看着实在有些害怕!”
“你……你放屁!”
柳氏没想到这个丫头会突然变了副面孔,这分明是在指责自己无中生有,兴妖作怪。
“我到底造了什么孽,辛苦这么多年却养出一头不知死活的白眼狼,老天爷,干脆一个响雷劈死我得了……”
柳氏正呼天抢地的嚎着,躺在炕上的梁晖突然睁开眼睛,露出一脸惊恐的神情。
“晖儿,你真的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柳氏又哭又笑地扑了上去,梁老大默默地松了口气,绷紧的心弦也跟着放了下来。
“平白无故怎么会受伤,老实交代,你这小子又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闭嘴!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爹,他可是你的亲儿子啊,你就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欺负?”
柳月英表面是在骂自己的丈夫,实际却把矛头对准梁小满,她就是要让这个小妮子知道惹怒自己的下场。
梁小满乖巧地低下头,说话的语气却丝毫不让。
“婶子训诫,小满只有悉心受教的份,可您说我伤害大哥未免也太过荒唐,这世上怕是无人会相信。”
梁老大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没错,瞧瞧小满这细胳膊细腿的模样,如何能伤得了五大三粗的晖儿,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狗屁误会!”
柳氏瞬间暴怒而起:“难道我还能冤枉她不成?她一直对我们母子心怀怨恨,你若是不信就亲口问问晖儿!”
梁晖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可整个人的精神却受到重创,尤其是在与梁小满对视的瞬间,一声惊叫忍不住脱口而出。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大哥,你可想清楚了,你变成这样真的是被我所害吗?”
梁小满脸上笑意满满,躺在炕上的男子却如坠冰窖。
“不……不是……是我自己喝醉酒后失足跌倒,一切与旁人无关!”
“不可能,晖儿,你为什么不说实话?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柳月英用力抓住儿子的手,语气急切而又愤怒。
“多谢大哥仗义直言,也不枉费我辛苦照顾你一晚。爹爹一路风尘仆仆,我去厨房烧些热水给您好好洗洗。”
梁小满冲着养父莞尔一笑,转身走了出去,丝毫不顾及柳氏那寒冰般的目光。
养女越是宽容懂事,梁老大就越觉得愧疚难安,他第一次鼓起勇气对妻子的做法提出了抗议。
“小满是个好孩子,她能来到这个家是咱们的福气,就算我求你,你就别再为难她了!”
这句话算是彻底捅破了马蜂窝,柳氏正憋着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当即便像发了疯的母狗对着梁老大又抓又咬……
梁小满对这夫妻俩的争斗不敢兴趣,反而被院里的那一堆猎物所吸引。
梁老大此行的确收货颇丰,梁小满还是头一回见到体格如此巨大的熊瞎子,无法想象猎杀它的过程是多么艰难而又凶险。
除了这件引人注目的“大货”,竹筐里还有一只毛色鲜亮的狐狸和其他各种野味,随便抓上一只便可饱餐一顿。
可惜她也只能在脑海中想象一下那美妙的滋味,这是梁家唯一的收入来源,未来几个月的米面粮油,零碎开销都要以此来换。
就在梁小满抬步欲走之时,面前的竹筐突然动了一下,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气息奄奄的哀鸣。
梁小满心中猛然一颤,立刻将那些血迹斑斑的动物尸首全都倒了出来,出人意料的是里面竟然还藏着一只瑟瑟发抖的活物。
“死丫头,你又在作什么妖,还不赶紧去烧火做饭,要是饿到晖儿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听着柳氏的脚步越来越近,她也来不及细想,脱掉外衣抱起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匆匆跑了出去。
梁小满对动物并无研究,端详了半天隐约看出应该是一只刚刚出生不久的白狐,那蜷缩的身体比成年人的拳头大不了多少。
没有哪个猎户会看上这么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梁小满猜测这只小白狐的娘亲应该是在临死之前拼命将它生下,最后又被浑然无知的梁老大带了回来。
她将小白狐放在温暖的灶膛边,又煮了些糙米汤喂它喝下,过了良久它终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双美到窒息的眸子,如天籁般空灵,如秋水般清澈,碧绿的眼珠仿佛拥有无穷的魔力,让人一眼就深陷其中。
这个小家伙似乎也知道是眼前人救了自己的命,它扬起尾巴在她的掌心轻扫而过,奇妙的触感瞬间萌化了梁小满的心。
她立刻就决定要收养它,为了不被柳氏发现,她用稻草编了一个小窝,偷偷地置于橱柜之下。
小家伙对厨房里的温度十分满意,不一会儿就呼呼大睡,那软萌可爱的模样令人百看不厌。
梁家的饭桌并不会因为男主人的归来而变得丰盛,一锅稀的能照出人影的玉米粥,再加上一碟没有半分油水的煮野菜,对于梁小满来说每一口都是煎熬。
可就是这样一餐饭也注定无法安稳,隐忍了一日的高老太终于带着一帮家丁打上门来,狭窄的院子瞬间被塞的满满当当。
梁老大一辈子与人为善,何曾见过这般场面,一时之间只能呆呆地立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