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上苍有好生之德，在她坚持不懈的呼唤下，小馒头终于悠悠转醒。

梁小满喜极而泣，这个小家伙是她在这个陌生世界唯一的依恋，也是她力量的源泉，正是因为有它的陪伴，这凄冷的长夜才没有那么难熬。

小馒头似乎能够感应到她的想法，抬起尾巴轻轻地扫了扫她的脸庞，替她拂去满脸的泪水。

紧接着又伸出温热的舌头舔了舔她胳膊上的伤口，那悲切的哀鸣仿佛是在为她感到不公。

“小馒头，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可你自己都还是个小宝宝，你娘拼了命生下你就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所以你以后再也不能干这样的傻事，明白吗？”

小馒头似乎有些不太服气，气鼓鼓地叫了两声终于还是低下头，在她的掌心轻轻地蹭着。

梁小满叹了口气，今日柳氏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依照她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往后的日子怕是难以安然。

心神不宁地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却并未迎来想象中的狂风暴雨，院子里静悄悄地，四处都不见柳氏的踪影，倒让梁小满有些不知所措。

她寻觅了好久，总算在离家不远的一棵大槐树下找到一个能遮风挡雨的树洞，为了不让人发现，她还找来一些干草细细伪装。

她将小馒头安置在洞里，再三叮嘱它千万不能乱跑，一切都等她回来处理。

这一天过得格外漫长，梁小满将采来的药材背到镇上，甚至没来得及和叶掌柜多寒暄两句，便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可让她揪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树洞里空空如也，小馒头不知去向。

树干上还多了一道被利斧劈过的痕迹，仿佛是在嘲笑她的愚蠢与大意。

梁小满捏着拳头踢开家门，柳氏扭着腰坐在高高的磨盘上，那狠毒的眼神配着脖子上厚厚的纱布，让人很难不注意到她的存在。

“你把小馒头弄到哪里去了？赶紧把它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柳氏仰着头发出一声嗤笑：“最近我一直在想，你这丫头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否则怎么会突然间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现在我终于明白，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从前的柔顺与隐忍不过是装出来的障眼法。你骗了梁老大，也骗了我，早知你是这样的贱胚子，我绝不会让你活到今日！”

梁小满不想和她废话，一边四处翻找，一边大声呼唤，期待那个白色的身影能像从前那样突然朝她奔来。

“省省力气吧，那个小畜生胆敢伤我，我岂能容它继续蹦跶！它已经被我碾成了肉泥，你就算想为它收尸，也是不可能了。”

柳氏伸手拍了拍身下的磨盘，从鼻孔中迸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容。

梁小满只觉得浑身发冷，她一步步走到磨盘前用力的推着，奈何那磨盘重如千斤，哪怕她的手指被勒出血痕依旧纹丝不动。

她虽然一言不发，可周身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却让柳氏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一个畜生而已，你倒像是死了爹一般。罢了，你既然这么在乎它，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跪下来求我，我或许还能让你再见它一面。”

梁小满不确定柳氏所言是真是假，她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只要小馒头能够平安，她愿意做任何事。

她匍匐在柳氏脚下，一声声的哀求没能引起她的恻隐之心，她突然从磨盘上跳下，两只脚在她的手背上用力的碾着，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响。

“贱人！让你坏我的好事，让你违抗我的命令，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梁老大怎敢和我做对？你就是个灾星，你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柳氏发了疯一般将这个孤苦无依的养女踩在脚下肆意凌辱，这些诅咒对于梁小满而言并不陌生，只不过她早已不是从前的她。

咬牙默默忍受的同时她努力将这张扭曲的面孔记在脑中，总有一天她要让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也不知过了多久，发泄完的柳氏长吁一口气，从阴沟里掏出一个破麻袋，“砰”地一声丢在梁小满面前。

梁小满憋着一口气打开麻袋，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无比心碎。

身为一只白狐，那身油光水滑的皮毛是它最大的骄傲，可毫无人性的柳氏竟然用剃刀将它剃得一干二净，粉红色的皮肉就这样毫无遮掩的展现在世人面前。

小馒头虽然是兽，却早已通了灵性，这样的羞辱对它来说简直比杀了它还要难受，它紧紧地缩着身子，无论梁小满如何呼唤都坚决不愿露头。

“这回就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千万别让我再看到这只畜生，否则我就活煮了它！”

柳氏丢下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梁小满伸出充血的双手将小馒头抱回柴房，黑暗中她无声地哭泣着，哪怕之前被困在棺材里她都没有这样绝望。

她心里很清楚，依照她现在的能力，根本保护不了小馒头，继续将它留在这里只会害它无辜送命。

“我早该想明白的，这里不是你的家，你应该回到属于你的那片天地。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你会不会很快就把我忘记……”

意识到离别在即的小馒头终于怯生生地抬起头，亮晶晶的眸子满是不舍。

梁小满扯下一片裙角裹在它的身上，在新毛没有长出来之前勉强能为它抵御风雨。

有了遮羞之物，小馒头的情绪好了很多，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梁小满决定连夜将它送走。

临走之前她最后喂它吃了一顿馒头，这顿过后它就只能依靠自己去寻觅食物，森林里危机重重，可她相信它一定能战胜所有的困难，成为万狐之首。

趁着夜色她抱着小狐狸来到了一条溪谷旁，千万无语堵在喉头，终究没能开口说出。

她向它挥挥手，看着它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河对岸，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个笑容。

是谁说过，人生就是不停地相遇，再不停地告别，如果有一天你不再为此而感伤，那便是真正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