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广厦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谢长歌苍白的脸,嘴角微挑,仿佛藏着万千的嘲讽。可是那双褐色的瞳孔太浅,只要仔细一看便能发现其中的后怕。
谢长歌眼神微微震动,似乎有什么情绪要控制不住的崩裂出来,像是怕被察觉到了什么一般,谢长歌一下子垂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谢谢你......”
刚一开口,谢长歌便被自己拿沙哑得厉害的嗓子吓了一跳。
“用不着,毕竟你还欠我一百万,你若是死了,我找谁赔我这一百万。”
“......”
话虽这样说,不过当安广厦的视线落在谢长歌有些干裂的嘴唇上的时候,身体倒是从旁边的水壶中倒了一杯水过来,扶着谢长歌坐起来,将水递到他的唇边。
瘦了——
感受到那有些勒人的骨头,安广厦只觉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一直知道谢长歌过的不好,他知道谢长歌现在住在肮脏的廉租房,知道谢长歌为了生存每天都在外面辛苦的打工,知道她很累......却还故意羞辱她,折磨她,他想要看她更悲惨,更痛苦。
他是想要,谢长歌后悔吗?让她在他的面前忏悔吗?忏悔自己曾经犯下的错......
有意义吗?
哪怕这样,她也无法体会自己当时的绝望痛苦。
他曾经甚至想,如果有一天谢长歌死了,自己会不会因此感到痛快,毕竟这样一个为了钱,满口虚情假意的骗子,死不足惜不是吗?
可是......
真当这一天来临,真当谢长歌差点就在他面前死去,心中却完全没有自己所以为的开心。那一刻心完全被惶恐所笼罩,不安,焦虑,担忧......什么情绪都在心头涌现,却唯独没有开心。
听到安广厦的话,谢长歌眼神有些黯然,可是当抬头察觉到掩藏在眼底的担忧与惶恐的时候,无数星光一刹那在黑色的天空中点亮,美丽得让人让人就此沉溺其中。
“不论如何,这次若不是你,我现在恐怕就真得躺太平间了。谢谢你,广厦。”
“......”
看着这样的谢长歌,一如曾经,眼神震动,似乎有什么情绪要控制不住的崩裂出来。然而还不等谢长歌细看,安广厦便垂下了头,
安广厦抿了一口水,过了一会儿,看着谢长歌露出一个礼仪似的淡笑容,眼神平静,好像刚刚的动容只是光线的错觉。
“我说了用不着,只是恰巧而已,病好了就早点出院吧,看病的钱我帮你垫付了,这些也都是要还给我的。”
安广厦居高临下的看着谢长歌,目光冰冷,冷声说道:
“谢长歌我警告你,在你还完欠我的钱之前,别在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
“......我不会离开的!”
在确定......之前,她不会离开。我会让自己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让你厌倦,毕竟......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最讨厌的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三年之间改变了很多东西,可是有些本质的东西却终究难以改变。
“出院以后就住到我家,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也不准做了,你的工作本就是好好服侍我,可别本末倒置。”
谢长歌脸色微变,她没有想到安广厦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像家这样的私人空间,他出来都是不让外人触碰的?!
“我不会再去干那些事情,去......去你家就没有必要吧。”
安广厦看着谢长歌眼中一闪而逝的难过,这反而更坚定了他的想法,既然你这么不想待在我的身边,那我自然就更不会让你逃开!当初你背叛我离开的时候,没有想到有一天?
看着安广厦兴致勃勃的眼神,谢长歌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都没用,只好沉默以对,可心中却是无奈苦涩。
广厦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害怕,害怕自己因为你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柔而怯弱,因为你的温柔便是对我最大击溃,让我本就不坚固的堡垒土崩瓦解。
但是那只余你一人的世界,让我怎么舍得......
“谁说没有必要了!?”
安广厦的唇边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好像是对着什么有趣的玩意儿一般,趣味的说道。
“我花钱是为了找享受,自然是我怎么高兴怎么来了,我现在觉得比起每次打电话都左顾其他,还三天俩头的就闹幺蛾子,给我添麻烦,还不如放在我眼皮子底下,免得你再做什么小动作,又试图生病逃避我。”
谢长歌忍不住反驳道:“我没有......”
“你怎么没有!”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安广厦打断,唇边带笑,眼睛里却凝着冰霜,“你没有想逃避我?没有想离开我?嗯......”
“......”
谢长歌默然,因为安广厦所说的确是她心中所想,她的确想要离开,只不过原因绝对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么不堪,但就算这样,她也无法宣之于口。
因为啊......从她决定回来的时候,不就已经下定的决心吗!
安广厦看着谢长歌沉默的样子,烦躁油然而生,仿佛有一头野兽在心中咆哮,很想要破坏什么,然而不能允许他失控。
“我真想知道你究竟有魅力......”看着仿佛沉浸在自己思路中,还没回过神的谢长歌,安广夏呢喃道。
这三年来,他不是没有遇见过比谢长歌更美的女子,或妖娆,或清纯,可是却无一能够在他心中留下痕迹。想到这儿,心中更觉得烦躁,声音更是透着冰冷和烦闷。
“你有什么好不愿意的,这不就是你的愿望吗?当初你处心积虑的接近我,不就是看中了我的身份,想当我安家的少夫人。我现在让你住进安家,你不是得偿所愿了吗,有什么不好?”
他伸手一下又一下的磨蹭着谢长歌有些缺水的唇瓣,眼里带着笑,仿佛一个恶作剧的孩子恶意的,纯粹的。
“只不过......你现在住进去的身份是我花钱包养的情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