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问诊的人,凡是有焦明水大人的任何相关资料,都能免费得到治疗。
当然,因上述原因,最近焦明水大人的画本画像之类,告罄的速度就更快了。
何罗神医一出手,药到病除那是理所应当的。不管它是什么疑难杂症,无所不治,治无不愈!那病患被三分钟把脉后,何罗便宣布诊治结束。她轻描淡写却并无敷衍地说了几句医嘱,开了两张药方,这便算完了。
这种不负责任式的看诊方式是何罗神医的一大特色,毕竟天才的疗法总是异常清奇。
老头子带着自己的病儿子和两张药房便走了——他还得为这两张药方上的药材费发愁,实在没心思想别的。
而何罗神医显然不是个济世救人的好神医,她才不管这些人到底买不买得起药材,当然也从不过问这些病患的饱受折磨。
神医自诩良心被狗吃了,绝对做不到无私奉献。
“神医大人,这对父子肯定买不起药材的啊。那些药那么贵,都够他们一家人好几年的生活了吧?所以有药方也不管用啊,神医大人,我可不可以……”
晴好对所有人都有十分心软,剩下九十分全给了他家神医大人。他看着两父子蹒跚的背影,似乎又快要同情地哭出来了。
何罗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因为被他缠的实在没办法,何罗只好强行拽下他抱着自己右腿的爪子,说:“我是何罗神医大人,不是求苦救难观世音。你松手,不准撒娇,给他们二十两银子——当然,钱从你零花钱里扣!”
“谢神医大人,神医大人最好了!”
晴好突然跳起来,伸手问何罗要钱,何罗无奈地掏出荷包,扔了二十两给他,“高兴个什么劲儿……扣的还不是你钱?”
晴好嘿嘿一笑,边往外跑边说:“我的钱都扣到八辈子以后了,债多不愁嘛!”
“我养的这是什么败家玩意儿……”
何罗扶额吐槽时,晴好已经跑出去不见了踪影。何罗骂无可骂,只好跺了跺脚,转身大踏步往屋里走。
以上情节,几乎每隔三五日就得重来一遍,常住十里街的人都习以为常,熟视无睹了。
而这天却又有些不一样——今天是何罗神医一月一次的收购稀世药材的日子。说是收购,实际上是以医术换取绝世药材罢了。每每这个时候,神医府外都会排起一条奇珍异宝的长龙。队伍之长足以围绕天朝国土一周,药材之贵足以买下三条十里长街!
“神医大人,神医,看看我这株雪莲,这可是稀世珍宝啊!”
“神医,我的海马才是最珍贵的!还有藏红花……”
“别挤我啊!神医,我这儿这儿这颗紫灵芝才是贵中之贵啊!”
“这些算什么,我专门找来了明水大人办案时捏过的药材粉末,神医大人,童叟无欺,绝对是经过未宥司明水大人之手的药材,是明水大人摸过的……”
这些人中不乏权贵豪绅,他们中有的或许是真有家人患病,有的呢却只想未雨绸缪一下,毕竟谁能保证自家人永远不生病呢?结交一下这位名动全国的神医大人,只有利而无害啊!
这种场面何罗都看腻了,她指了指人群中的一两个,说:“刚刚那个提到明水大人的,还有那株紫灵芝,这两人带进来,其他的让他们滚远些,吵死我了。”
此话一出,晴好忙敲了敲梆子,等场面安静下来才说:“诸位安静一下,我家神医大人疲了,这位大人,还有这位先生请进。其余诸位就请回去吧,走的时候脚步轻一点啊,神医大人喜静。”
被点名的那位身着缁色官服的年轻男子和另一个身着黎衫的男子均面露喜色,拿上各自的药材就准备往神医府里走。
两人的脚刚刚迈上门槛,还没跨过去,就感觉到头顶似乎有什么危险。官服男子警觉性极高,他一个转身就把黎衫男子拽到了安全地带。可那正门口上挂着的,未宥司总署焦大人亲笔所写的“举世神医”四字牌匾被劈的粉碎。
纷纷扬扬的木屑在牌匾摔的粉碎之后从门庭飘落,走到庭院中央的何罗蓦然回首,惊的头顶的红髓九尾钗都晃了起来。
覆在脸上遮住真容的面纱恍然落下,露出那张如花萼般娇嫩美艳的面庞。在木屑尘埃飘落之下,如璀璨的繁星般闪耀,让人移不开眼。外面的人只看了一眼就再不肯往别处去看,何罗双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些与形象十分不相符的话。她捡起面纱重新戴上,遮住那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迈着极其愤怒的脚步走出门来。
“何人造次?”
语气里三分疑惑,七分惊讶,剩下九十分全是滔天的怒火——这可是明水大人的父亲亲笔题的牌匾,明水大人的父亲,那可是我未来的公公!
谁手那么欠,来挑事儿就挑事儿,却偏偏打这块牌匾。
何罗不愧是脑回路清奇之人,见有人上门挑事,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觉得麻烦,而是想到了男神。
也不知道这位明水大人是何等人物,居然惹得堂堂神医何罗这般垂怜!
“我!”
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众人自动为那声音的主人让出一条路来。那人走上台阶,将牌匾的一块碎片踩在脚下,道:“何罗庸医,害我师父性命,我今日就是来报仇的!”
“你……谁啊?还有,你师父谁啊?我们见过?你长得也不丑,为什么我没印象?”
何罗对此人没有一点印象,心想这年头赚钱这么难吗?为什么长得如此正气的人都来碰瓷儿了?就他这颜值,去隔壁红鸾院里挂牌赚钱多好啊!
还不等何罗翻完白眼,那人就开口了:“诸位见证,且听在下陈述——家师姓齐,鄙人随师姓,名唤齐在忞。家师身患咳血之症,于三年前在这庸医门下诊治,经你治疗半年之久,耗费财力无数。最后你竟然说家师大病将愈,乘我不查连夜逃遁!我苦苦追寻三年,你谋财害命,居然还敢挂着神医的牌匾在这里招摇撞骗!小贼,我找你三年,如今是你为家师偿命的时候了!”
齐在忞提刀就朝何罗砍去,那官服男子离得远,救不及时,竟让他提刀凑到神医面前去了!
不过那想象中的血溅长街的画面却并没有发生。齐在忞于最后关头收住了手,那刀锋离何罗的脖颈只有一毫之距,齐在忞额头都冒出一滴冷汗。可反观何罗,她面纱之外的眼睛却不见丝毫慌张之色,就像那刀离她还有十万八千里远。
“为何不躲?”
“问心无愧。”
何罗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将袖袍里已经紧紧攥住毒粉的手松开了。
“第一,你说的事情我根本不知情;第二,我治病从不治半年之久;第三,我并不缺钱。综上所述,你肯定是被骗了,谋财害命的那种。最后,把刀放下。”
说完何罗又若无其事地轻轻笑了笑,似乎是在嘲笑他。齐在忞紧皱眉头,最终在犹豫中放下了刀。
“就算如此……可当年之人的身形和你相差无二,难道只凭你这么一说,就能洗脱嫌疑了吗?”
何罗看了他一眼,像看一个白痴似的,说:“这些年你经常被人骗吧?”
“你如何知道?”
齐在忞有点纳闷,心想自己独自行走江湖这些年,三天两头被人坑骗,也说不出是为什么……
何罗叹了口气,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说:“以你的智商,被骗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比如,我名动全国,你居然找我找了整整三年,你说你这不是蠢是什么?”
何罗才不管自己是近几个月才来的京师,反正她心想这家伙笨成这样也意识不到。齐在忞果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我,我……只道你……不是,是那个女骗子走之前提起过大漠,我便去大漠寻了三年。”
“哦,知道了蠢东西。”何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所以现在,你是认准了我是害死你师父的凶手是吧?”
齐在忞有点跟不上她的思路,只好点点头,坚定地说:“没错!”
何罗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了一句‘算了算了,不跟傻子一般计较’后,才开口说:“所以我现在是无缘无故背上了一条性命和一个仇家,这样吧,你去未宥司状告我,让明水大人来查案怎么样?”
“若你没有做过,我自会去找真凶。我现在需要你证明,证明你的医术!”
何罗活了十几年,还从未有人质疑过自己的医术,她顿时就气炸了指着齐在忞的鼻子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的医术还需要证明?”
“好,我再说一遍,你得证明你的医术,证明你不是那个害我师父的人。”
“你……这话也能当真,服了你了。”何罗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绝世蠢材,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深呼吸几口气,才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