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罗百思不得其解,正纳闷着咬手指头,就听焦明水说:“这么说来的话,我倒是大概知道毒是怎么下进汤里的了。”
“你知道了?”
“你若是不咬指头了,我便告诉你——多大了,还是这坏毛病!”
关于阿绯的一切小癖好,焦明水都能如数家珍般的说出来。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他却是用了十年来回味那几天的美好。那几天,一切的细节都在他脑袋里无限放大,无限加深印象,直到滚瓜烂熟,一生不忘。
焦明水的笑话让焦廉忍不住笑了笑,何罗觉得羞人,顺手撤下腰间的一串荷包就狠狠朝他砸了过去。焦廉被打了一下,立马就不敢笑了,老老实实的站着听训。
焦明水轻轻咳嗽一声,却忍着更大的不适,说:“也不是什么悬疑事件,这很简单的。做饭需要的东西无非那几样,你已经判断出问题出现在那碗汤上了,这便简单很多。”
“汤是我亲手做的,害你我倒是想,但舍不得搭上我家晴好。我确保所有的食材都是没有问题的。”
“那就更好查了。”焦明水忽略何罗的前一句话,并且第一次在查案动脑子的时候流露出这样温柔的眼神,他说:“既然食材没问题,那么问题必然出现在水,或者器皿上。”
焦廉不明白了,慢慢分析道:“如果是水的话,那就不单单是一道菜里有毒了!那下毒之人又不能料到世子爷和晴好能吃到那菜。若是每人都吃了,岂不是出大问题了?所以应该是器皿。”
“水?”何罗想了想,才说:“明水大人说的不无道理,其实这水是我特意问厨房要的去年的雪水,煮出来更加清冽。那水与别处不同,是从地窖里取出来的。”
“所以是有人在雪水里投毒?”
焦明水摇摇头,道:“也说不通,这些都只是猜测罢了,具体如何还有待斟酌。而且可别忘了,还有位生死不明的罗七公子呢。如果凶手没有杀他,那必然会有个藏人的地方。那个地方,必然是凶手最觉得安全隐蔽之处。这样说来,那罕见之毒赤首或许也曾藏在那个地方。如果真是鹿晓甫所为,那么案子就快破了。”
何罗只听进去了毒的部分,说“你的意思是,这毒不是凶手刻意下的,而是曾沾染过赤首之毒,被我无意间用了?”
“大概吧,这只是猜测而已,还不能确定。但根据这类凶手的想法推测,这是最有可能的猜测了。凶手使用赤首之毒,就是看准了赤首难得,世人鲜少见过。若不是阿绯的话,我们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这毒药的来历。”
何罗笑了笑,忽然听得外面的人在说晴好醒了,她便立马坐不住了,忙站起来,问:“我先走了,剩下的是你们未宥司的事情,我就不打搅了。”
焦廉还想开口挽留一下,却被焦明水拦住,说:“好的,你去吧,夜深了,小心些。”
“好——对了,我忽然觉得你这少年神探也并非浪得虚名,你还是有点本事的。”
焦明水心情大好,问:“那么,能否够得着你未来夫君的名号?”
何罗这回倒没有生气,反而是说:“我未来的夫君?你不……我心情好,不打击你。告诉你吧,我这个人很刁钻的,我选夫君不挑人的本事能耐,唯独得我欢心就够了。”
“那怎样才能得你开心?”
“我喜欢的,都能讨我开心!”
何罗说完这话便走了。焦明水望眼欲穿似的看着她走出去关上门,那眼神看的焦廉都有些不忍,焦廉便问:“世子爷,这,你们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焦明水疲惫的笑了笑,道:“焦廉啊,回去之后别忘了让娘把聘礼准备好,我争取尽快用上。”
何罗走后,焦明水的神态便大不如方才了。整个人显得病气怏怏的,完全没了刚才那些神采飞扬的样子。
焦廉扶着他躺下,忍不住说:“世子爷你刚刚中毒,何必装成那副坚强样子?”
“阿绯深夜被拉起来诊病,况且晴好是她最在乎的人,如今也一起中毒,阿绯劳心劳神的。我若是再撑着一副病容,她见了岂不是更加心慌?对了,把刚刚的荷包给我拿过来!”
“啊?”焦廉惊讶了一下,这才把何罗刚刚随手拽下来打他的荷包捡起来递给焦明水。
焦明水攥着荷包笑了笑,道:“这东西砸着你额头了,这也算是你的福气,连我都没被她这样对待过。”
焦廉听着自家世子爷私语,心里暗暗咋舌:我的世子爷啊,你该不会是疯了吧?还是被神医下什么蛊了吗?满脑子都是神医!连人家随手拿来揍人的荷包你也要捡,连挨揍这样的‘殊荣’你也要争。苍天啊,把那位不苟言笑的大人还给我吧!
哭笑不得之下,焦廉说:“大人啊,您若想要,神医那儿多的是,攥着人家随手扔掉的东西算怎么回事儿?”
焦明水不松手,说:“阿绯的东西都是最好的。行了,我很困乏,今日就这样吧。你去盯着鹿晓甫,再让齐兄随时候着。这次我中毒,怕少不得要麻烦他。”
“世子爷的意思是……”
“我们还未得到线索就中了毒,而且罗七公子到现在为止还生死不明。如果他还活着,或许就在鹿晓甫手里。这次我看鹿晓甫满脸惊慌的样子,想想他也不可能此时下毒,所以应该是个意外。而且上回的毒,可是一次性致死了四名侍卫。但这次却只有我和晴好两人出事,还未死。鹿晓甫是做药材生意的,但未必对毒药这般了解。阿绯已经将我俩中毒一事篡改成生病,说是那碗药膳汤和烹煮的砂锅药性相冲。阿绯做的很对,接下来我们就接着养病的由头在鹿府多留两日,你吩咐下去,尽快查出罗七公子的下落。”
“是!”焦廉回答道:“如果罗七公子死了,那他与红鳞小姐的婚约也就不成了。这样想想,红鳞小姐还真是有些可怜。连这种流连花街柳巷的男人都无福嫁得,以后还会有谁肯娶?”
焦明水摇了摇头,道:“谣言不可尽信。外界都说罗七公子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纨绔,可事实却往往并非表面上那般简单,我总觉得这件事情背后有更大的阴谋。焦廉,我交代的事情可别忘了,这位罗七公子并非表面上那般不堪用,记住,能救则必救!”
“是,世子爷。那属下先退下了,世子爷好生休养。”
焦廉退了出去,路过晴好的客房,看见里面烛火暗了些,却任然隐隐约约见到那窗户里映照出床榻边一个人影。焦廉叹了口气,心想要是神医大人对世子爷有对晴好一小半好,世子爷就得欢喜的整宿睡不着觉了。
不过这些也只不过是空想罢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整夜里除了两个病号,其他人都睡不着觉。特别是鹿红鳞,她本就浅眠,半夜被吵醒后就更睡不着了。再加之天黑看不清路,便劳烦了齐在忞送她回去。
焦廉正找着人呢,得知齐在忞居然送一个姑娘回去了,便赶紧找到鹿红鳞闺房。
在鹿红鳞的小花厅里坐着,齐在忞不免有些拘束。鹿红鳞倒是显得落落大方,丝毫不见小家子气。
“齐大人,红鳞多谢齐大人送小女子回来。天也黑了,小女子就不留齐大人了。”
大大方方的逐客令还没得到回应,门外就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喊声:“齐兄!”
那人闯似的进来,问:“齐兄你跑这儿来干什么?欸,红鳞姑娘也在啊!”
焦廉的突然到来让鹿红鳞有些意外,她问:“原来是焦大人,我还没问问,明水大人可好?还有何罗妹妹,她今夜最辛苦,现在怎么样了?”
“何罗神医在照顾晴好,今夜怕是无眠。我是来找齐兄的,齐兄,我家世子爷有事拜托你。”
“什么事情?你放心,我自当竭尽全力去做。”
焦廉看了鹿红鳞一眼,道:“这件事情先放在一边,我倒是还有件事情想请教一下红鳞小姐。”
“何事?”
焦廉道:“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问问。罗七公子,也就是你的未婚夫,坊间都传言他……都说他不是寻常富家子弟,那你是如何看待的呢?”
焦廉心想,能让自家世子爷特别嘱咐要保护的人,那肯定不能是个纨绔。现在问问鹿红鳞,也只是抱着些许的好奇,随口问问。
鹿红鳞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门外的声音给打断了:“虽然我妹妹和罗七公子为未婚关系,可我妹妹恪尽闺阁礼仪,与罗七公子来往不多。就算有些来往,那也只是必要的交涉罢了,且有我双方长辈在场,不会有什么私下见面,互相了解的机会。要说了解,自然应当去问他的双亲高朋,廉大人这样问舍妹,怕是有些不妥。”
鹿红鳞这小花厅今晚可真是热闹的很,前前后后来了三个大男人。鹿红鳞再怎么处变不惊,此时也会有些不舒服,难面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