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路过去,没用多久,全村人都知道了许老桩亲口“求”莫三娘母女两个回家住,要补偿人家。
甚至还有心知肚明王婆子为人的,昨天的笑话看的还不够,心里一边咋舌一边还盼着想再看点热闹的,就这么跟在了许春妮一行人的后头也往许家去了。
许家的院门虚掩着,当头的田荷花先停了车这才上去“砰砰”敲了敲门,“老桩叔,三娘和春妮回来了!”
洪秀莲在院子里晾衣服,听见了动静冷哼一声大声道:“又不是新娘子回门,什么回来不回来的,叫这么大声还得人来迎不是?”
她昨个跪了大半天膝盖到现在都青紫着,洪秀莲心里恨透了。
婆婆是个糊涂人办下了糊涂事,好处没捞着还往里头倒赔了去,能不恨吗?
可婆婆不是个好的,这莫三娘和许春妮就是好的了?
洪秀莲不管三七二十一,全恨上了。
跟来等着看热闹的都叽叽喳喳开了,这许春妮不是口口声声说是许老桩亲口请她们回来住的?
怎么还没进门了,这洪秀莲就给脸色看了?
田荷花吵遍全村无敌手,会怕她乳臭未干洪秀莲?
当下撩起了袖子,田荷花叉腰大声道:“怎么的?昨儿个还是老桩叔亲口请三娘和春妮搬回家住,今儿个就又要撵人走了?当谁稀得一样?不欢迎咱们扭头就走!”
本来还想由着洪秀莲给个下马威好杀杀许春妮的风头叫她没得那么嚣张,这下坐在屋里的许老桩也坐不住了。
趿着鞋许老桩从屋里出来,咳了一声,“老四媳妇,昨晚上还没跪够是吧?还不赶紧地开门去迎一迎?”
洪秀莲不敢反嘴,只好拉长个脸把手上晾衣服时候沾上的水甩的满院子都是,就是许老桩脸上都沾上了。
板着脸洪秀莲“砰”一下拉开了院门,看也不看一眼阴阳怪气地道:“快请吧。”
田秀莲身板结实,故意从洪秀莲身边挤过还踩了她一脚,“开了门就赶紧让让,没看见这么多家伙什等着搬呢?”
洪秀莲的脚被踩的生疼,想骂抬头就看了黑着脸的公公,一句“你瞎了眼”都到了嘴边又生生吞了回去。
田秀莲挡在门口,许老桩也看不见门外,只是嘴上客气道:“是许根家的啊,劳你费心了。”
田荷花心里直翻白眼,明明就是你自个让人莫三娘和春妮搬回来住,可偏偏一家子老小十几口人,就没一个来帮忙的,现在倒知道空口说说白话?
说给谁听呢?
当她是稀罕他许老桩说几句好话才给莫三娘母女两个帮忙的?
田荷花假笑,“这不是春妮还伤着嘛,她们母女两个这样可怜,自家人都不拿她们当回事,说是让她们俩搬回来可这太阳都要挂正当中了都没见一个人来,让她们母女两个怎么搬?所以,我们不帮还能让谁帮?老桩叔,你说是不是?”
许老桩被噎得说不出话,只好拿洪秀莲出气,“老四媳妇,你是眼瘸了?这么大个人了眼里一点活没有,还不赶紧的帮忙?”
洪秀莲暗骂自己倒霉,非这个时候出来晾衣服,“就那么点家当,还得几个人帮忙?”
许老桩暗自后悔当初怎么就给四儿娶了这么个懒婆娘,“再多嘴多舌,你就替了你二嫂伺候你娘去!”
想到了如今正被婆婆折磨的王芳子,洪秀莲脸上的不情不愿总算少了点,“知道了,爹!我这就去帮忙不就行了嘛!”
莫三娘看向了许家院子,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激动。
十多年了,她十多年没有再踏进过许家大门半步。
无论是过年过节,还是婚嫁祭祖,那都跟她没关系都没她的份。
对于许家而言,她就是个不存在的人。
她也是真没想到她还有一天,还能光明正大的踩着许家的大门再走进去。
莫三娘低头擦了擦眼泪,手臂上就是一暖,原来是趴在牛大珍背上的许春妮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
“娘,咱们快进去吧。”
是,她是要进去。
她当年是怎样屈辱的被赶出来,今天就是怎样抬头挺胸的走进去。
而这一切,都是春妮带来的。
含着泪花感激地看了一眼许春妮,莫三娘提着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袱,仰着头大跨步跨过了许家的门槛,一双脚踏踏实实地踩在了许家的地盘上。
她莫三娘,许家的三儿媳,回来了!
这么多年了,许家的院子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站在这,时光仿佛一下拉远了,莫三娘朦胧的泪眼中仿佛看到了那一年她身穿红嫁衣被许三领着走进许家门的场景。
那一年,她还年轻许三也年轻。
那一年,她和许三还有许多的希望,许多的期盼。
可是,许三死的太早了啊。
莫三娘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都过去了,再想也没用。
牛大珍背着许春妮跟在莫三娘的身后走了进来,许春妮左右打量了一圈,心里倒是有了个计较。
难怪许老桩要这样巴着她娘的这两亩田,难怪王婆子会黑了心要杀人,看看这许家,王婆子这样凶蛮精明这日子好像过的也不怎么样嘛。
这院子一看就是好多年没翻新过的,瞧瞧瞧瞧,墙角的青苔足有一尺高,就差没长蘑菇了。
“哎呦许老桩啊,这是接媳妇孙女儿回家啦?”
“叫我说早就该这样,不管怎么说,人莫三娘可是给你家许三守了这么多年的寡,这可是个贞洁烈妇啊,就是朝廷都要褒奖的。”
“就是就是!从前的都不说了,可如今春妮大好了,也是你非要人家回来住好补偿人家母女两个,你就不能亏待了人母女两个。”
“咱们大家伙可都是看着你呢!”
许老桩没想到门外来了这么多人,一张老脸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这个许春妮!
他就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东西!
“是是是,从前做错了,如今不是正在改吗?”
许老桩一张老树皮似的脸硬是扯出笑来,“这不今儿个就让她母女两个搬回家住吗?哈哈,让大家伙见笑了见笑了啊。”
好说歹说,那些跟着来看热闹的这才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