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娟原本红润的小脸苍白得像一张纸，白威心里心如刀绞。

“小妹，大哥回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凌云却拉住他说，“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白威冷冷地说，“别装了，你是凌霄的弟弟，不可能不知道，你大哥凌霄早就死在了南方的战场上……”

“你胡说！”

凌云怒不可遏，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大哥只是受了伤，你竟敢说他死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跑到我家里来胡说八道？”

白娟忙说，“二弟，这是我大哥，可能有些误会，过后我再跟你解释的。”

她拉着大哥走进房间，关上门才说，“大哥，我知道凌霄死了，也知道跟我结婚的人不是凌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就别管了。”

白威咬着牙说，“告诉我，那个混蛋是谁，我宰了他。”

白娟吓了一跳，“大哥，你误会了，事情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白威两道浓重的眉毛挤成了一团，“小妹，你太善良了，不知道世事无常，人心险恶。这个混账假借凌霄的名义骗婚，我饶不了他。”

“秦川没想过要骗婚。”

白娟极力替秦川分辨，“凌霄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只是不想让凌霄的娘死不瞑目，才冒充了凌霄的身份。只是没想到，事情后来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白威思索着说，“听人说，凌霄是为了掩护一个战友牺牲的。如此看来，这个叫秦川的，倒有几分良心。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白娟小声说，“他不在这里，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哪里。”

白威气得脸色铁青，“你们刚结婚他就溜了，啥意思？”

白娟不知道如何给大哥解释，有些后悔告诉大哥实情。

她一紧张，说话便有些语无伦次，“大哥，秦川是个负责任的人……也许，也许他只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一时回不来而已。”

白威痛心疾首，“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替他说话。”

从部队回到老家，原本是想给家里人一个惊喜，没想到，家里竟少了两个人。

白梅跟梁家夫妇去了省城，白娟竟代替白梅嫁到了凌家。

如五雷轰顶，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当地跟他一起长大的伙伴，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却没有一个女孩子能走进他心里。

原来，他的心里早就装着一个女孩子，再也装不下其他人。可是，女孩子结婚了，新郎却不是他。

如果女孩子能幸福，他会衷心地祝福她。问题是，女孩子只是娘手里的一件牺牲品，新郎倌更荒唐，竟是别人冒充的。

他跟娘大吵了一架，但很快就在娘声泪俱下的控诉声中败下阵来。爹死了，只剩下一个娘，他不能做个杵逆不孝的人。他放弃了跟娘的争辨，只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白娟从凌家拯救出来。

令他意外的是，白娟竟对这个叫秦川的男人如此维护。

他分明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不想放弃，仍试图说服白娟。

“你是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怎么能还抱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封建残余思想呢。凌家儿子死了，却大张旗鼓地娶儿媳妇，本就荒唐。秦川冒充凌霄的身份跟你结婚，更是离谱。你有没有想过，他因为一时冲动跟你结婚，要是他家里人反对怎么办？他要是不跟你领证，你的身份就尴尬了。”

当地风俗，只要办酒席昭告了天下，一对男女便是正式夫妻，是否领证倒在其次。大哥提到这个，白娟心里不由得犯了踌躇。

领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男女双方都得到单位开结婚证明，证明两人到了结婚年龄，未婚，才能领证。若是单位或家庭有异议，这个婚，还真结不了。

事实婚姻全靠道德约束，没有任何保障，对女人尤其不公。

白娟心烦意乱。

大哥说的这些问题，其实也正是她一直担心的。现在事情的走向跟前世似乎有太多的不一样，她有点吃不准，秦川会不会还跟前世一样，对她不离不弃。

她想了想，随即便提出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大哥，你有没有想过，真要退婚，你确定，能说服娘把凌家的500块钱彩礼退给凌家。”

这正是白威感到痛苦的地方，他跟娘争吵的焦点就是凌家的彩礼。娘不肯退彩礼，这个婚如何退？

不过，这个问题他在路上已经想清楚了。

“这事你不用担心，钱我来还。我可以打欠条，每个月还一笔……”

白娟有些动容，大哥为了疼她，还真是拼了。

“大哥，500块钱不是小数目，你一个月几块钱的津贴，就是一分钱不花，差不多也要还近十年。”

白威故作轻松，“我已经办理了退伍手续，现在就等安排工作了，等我正式参加工作，每个月就有几十块钱了。”

“刚参加工作，一个月不过三十几块钱，你就不是吃不喝，也得一两年时间，凌家能答应吗？”

白娟凄然一笑，“我婆婆知道我冒充姐姐的身份，已经气得病重住院，光是住院费就缴了一千三。凌家并不傻，人财两空的事肯定不会做。要是跟你算这笔账，你怎么办？”

白威愤怒地说，“凌家用假儿子骗婚在先，凭什么要我还这笔钱？小妹，你才十八岁，念书成绩又好，不能就这么毁了。听大哥的话，跟我回家，所有的事，交给大哥来处理。”

“大哥，凌霄娘身体不好，要是她知道凌霄不在了，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白威顿时泄了气，他只是想带白娟回家，并不想让凌霄老娘送命。

见大哥语塞，白娟赶紧说，“大哥，我想问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告诉我实情。”

白威心里隐隐泛起了一丝不安，凝视着她说，“说得这么郑重其事，到底什么事啊？”

白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我跟姐姐，到底谁才是爹从外面捡回来的孩子？”

白威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反问，“你怎么会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娘现在一口咬定白梅才是爹从外面捡回来的孩子，爷爷和奶奶为了白梅，也不肯站出来主持公道，仅凭他一己之力，根本就于事无补。

他已经写信托战友替他打听梁家的消息，在没有得出确凿的结论以前，他决定保持沉默。

半晌，他才缓缓地说，“小妹，你现在需要做的是，跟我回家。有大哥在，绝对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