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句,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我终于下定决心,抬手准备拿玉佩,当我摸索到绳结时,屋内忽然亮起一丝光明。
“绝不。”
我看向发光处,奶奶端着煤油灯,身子隐没在黑暗中,显得有几分诡异。
奶奶看向元止寒,浑浊的眼眸锐利而冷冽,“这是最后的底线。”
元止寒倚在棺材上,灯光映照下,他的脸显得越发苍白,他看向奶奶,眸色晦暗。
诡异的沉默在屋内蔓延,我渐渐回神,脑子是闪过那只蛟的眼神。
怨恨、报复、背叛……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元止寒。
像是有预感一般,元止寒侧目,垂下眼睫,轻扫我一眼后看向奶奶。
忽而,一缕冷气打在我脸上,元止寒在一瞬间隐去。
奶奶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屋内再一次恢复了黑暗,仿佛刚刚又只是我的一场梦魇。
我攥紧重明鸟玉佩,强迫自己回想这一系列事情,脑子里却只剩下重明鸟的嘶鸣。
还有那只蛟。
第二天,当我昏昏沉沉起床的时候,奶奶早已离开家中,只留下房内的三炷香,以往奶奶也离开过家,而这意味着她大概会离开半个月。
当我从奶奶房间出来的时候,元止寒已经在堂屋的椅子上倚靠着。
我还是压抑不住心内的疑惑,在那坐起了手势,想问问她知不知道奶奶去哪里了。
他眼里似乎有一丝了然,好像对奶奶的离开有所知晓,而那丝了然,一闪而过。
他又闭上眼,似乎是在假寐,他似乎一直很疲倦。
我也没工夫在这里大眼瞪小眼,转身准备去前院的纸火店,不料元止寒出声叫住我,“有温泉吗?”
我没好气儿的回头,无奈的对他摆手。
元止寒睁开眼睛,眼底晦暗,薄唇轻启,“结契后,你我相生相死,若是这般敷衍,你大可提前寻死。”
我手抬了抬,终究还是表达不了什么。
现下我已经和他结契,再排斥,都已经不可改变。
我思前想后,终于下定决心让他迈着步子和我一同前往。
禁地,紫色龙潭竹林。
竹林常年缭绕着紫色的雾气,在千百年以前听说还是达官贵人的心头好,颇有几分酒池肉林的纸醉金迷。
可后来便说有邪肆盘踞,那紫气东来的好兆头也变成了害人的瘴气。
我停滞了脚步,向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路我已经带到这里了,已经仁至义尽。
他眼色淡淡的看着竹林,仿佛可以看到深处,脸上清晰的闪过一丝玩味。
我来不及做出反应,身子一轻,头脑晕眩,落地时我已经站在了热气缭绕的龙潭边。
而元止寒已然浸泡在龙潭之中,上身光着,胸肌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我气血上涌,羞红了脸,这个男人怎么这般无赖!我忙不迭转过身去,背对男人。
“下来。”
我站在原地没动,元止寒本就不好的耐性似乎被我磨得消失殆尽,再次发声,我已经清楚的感触到咬牙切齿的味道,“需要本座再说一遍吗?”
我紧闭着眼,无奈的转过身,做起了手势,“男女授受不亲,这样总归是不好的。”
“比什么手势,麻烦。”
一股凉气向我袭来,带着男人特有的凌冽,心头郁结的癔气霎时清明。
渐渐地,喉头已经没有被堵住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舒爽。
所以,我是能说话了吗?
元止寒越发有些不耐烦,语气发冷,“下来。”
我尝试发声,“我不要。”
当我掷地有声的声音发出的时候,我突然控制不住的一阵心虚。
我掀开眼皮看向元止寒,男人眸色不明,晦暗更甚。
搞不好,下一秒我就要被他压抑不住的怒气弄死。
我有些认命,抬手解开衣扣,不料脚背一凉,我低头一看,居然是一条吐着蛇信子的黑蛇!
“救命!”
我骇然大叫,顾不得脱衣服了直接跳进水里,惊起丈高的水花。
元止寒闭着眼,微翘的唇角带着得逞的戏谑。
龙潭水很快将我的身子润湿,不知道是不是水温宜人的原因,我忽尔感受到由内而外的舒爽。
像是某种毒气渐消。
我与元止寒保持的最远的距离,隔着水汽,我仿佛可以看到他恢复了几分血色的脸。
俊朗异常,不像人类。
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一股森冷的气息传来,一道冷声打破平静——
“未进门就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裴意,你算是开了本座的眼界。”
语气轻佻,仿佛现场抓包偷情的妻子。
我错愕的看向元止寒,他仍然闭着眼,慵懒至极。
所以,刚刚的声音会是我的错觉吗?
男声怒斥,“裴意!”
我心头狂跳,出声询问,“你刚刚有没有听到……”
我的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紫竹林里一跃而出,一个黑袍加身的男人堪堪在温泉边缘的一丈之外停下,一双冷眸透过这温泉中升起的雾气直直的看着我。
我不明就里,却能清晰的感觉到这双眼中蕴含的怒气。
我下意识的看向元止寒,发现他仍旧闭目假寐,似乎对外界之事毫无察觉一般淡然,心下竟不由得多出来几分底气。
于是壮着胆子看向了岸边的黑袍男人,“你是谁?”
“呵呵,裴意,本座不出现,你就当本座是死的吗?偷人都偷到本座眼皮底下了,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