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书瑶这番话其实是偷换概念,她先是说承认他吃了柳记的东西,后来又要让他证明只吃了柳记的东西,其实这人是苦主,应该反过来,由柳记证明那客人不是吃了柳记的东西生病的。
但是却没有人想到这一点,反而是觉得柳书瑶说话坦坦荡荡,而且正气凛然,况且就像先前柳书瑶所说,这东西大家也吃了,可却没事儿,只有这人有事,说不定还真是他自己吃坏了肚子。
周围议论纷纷,不少人都附和柳书瑶的说法,让那人要拿出证据来,连那衙差也是同样的说辞。而柳书瑶却还没完,她引导了舆论以后,又乘胜追击道:“我记得这位客人,可是一吃完,然后就闹了肚子,躺在地上又叫又滚的,弄得我以为他是中毒了呢!不过我挺好奇的,这吃坏肚子,也不可能见效这么快啊,大家都吃坏个肚子,这没有一两个时辰,哪里会有什么反应?你这不会是早就吃坏了肚子,然后故意来讹诈我吧?”
这番话一出,更像是热油里滴了一滴水,大家八卦的热情更高涨了,特别是柳书瑶是问的大家,平日吃坏肚子是什么反应。却是如柳书瑶所说,吃坏肚子这个事情,可是太常见的事情,每个人没经历过五六次,也有一二次。
所以一听柳书瑶提起这疑问,周围就更多的人点头称是,连看那人的眼神都变了,好像已经铸定那人是个骗子,专门来讹诈柳记的。
柳书瑶心中很是满意,这样一来,这件事情就算是不能善了,她也不过是赔银子了事,总不会坏了柳记的名声。
那人不知道是真的疼得太厉害,还是被柳书瑶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脸色有苍白了几分,嘴唇动了几次,都没敢说出什么话来。
柳书瑶见好就收,又劝道:“您看这继续耽误下去,受罪的也是您自己,要不我们还是先送您回家吧!这要追究也不急于这么一时,等您有证据能证明的时候,随时可以来找我们理论。这二两银子就算给你的汤药费,虽然拉肚子不过是小病,但是我向来乐善好施,看你受罪,也可怜,这银子你拿着买点好的补补身体。”
打一巴掌,给个甜头,柳书瑶先给他扣了顶大帽子,让他备受非议,现在又做好人,不仅给他延医施药,还给他送银子,买补品,这在外人看来已经是天大的好人了,毕竟他们已经认定是这个人在欺诈柳记。
那人看到递到自己面前的二两银子,心中有些意动,就想伸手去拿,可是却有个人从外面挤进来,竟然是那日柳书瑶见过的鄯怀安。
他一进来,就大呼大叫道:“哎哟,这是不是何大牛吗?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那人一见鄯怀安,本来伸出的手就又缩了回去,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本来已经消下去的气焰,一下子就又涨了起来,嘴里嚷嚷道:“鄯大哥啊,您可得请少爷给我做主,我虽然只是鄯家的一个小伙计,那也是鄯家的人啊,我吃了这柳记的东西,就肚子疼,找他们理论,这女人却伶牙俐齿的反咬我一口,说我讹诈他们,您说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我要告她,告他们店大欺客,告他们柳记的东西有问题,告她诬陷我讹诈!”
这一番话说得中气十足,又顺流得很,一点也不像是痛得冒冷汗的人,可见是找到了靠山,心里有了底气,连身体的不适也缓解了。
那鄯怀安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柳书瑶问道:“柳掌柜怎么说?我这兄弟可是吃了你家东西才生病的,人现在还躺在这儿,你就要抵赖?这在哪儿也说不过去啊,今天你必须得给我兄弟一个交代,否则我们鄯家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然后又转向那个衙役道:“正好,这位差大哥也在,我兄弟说了,要告这柳记,您是不是该把人抓起来,等事情分明了,再放出来?而且这柳记的东西既然有问题,再开下去,不是害更多的人吗?他们这店是不是先暂时封了,等官司结了再说?”
这鄯怀安说完这番话,又盯了一眼柳书瑶,眼中满满的都是轻蔑,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想和鄯家斗,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那衙差现在是满头冷汗,本来他以为只是地痞流氓滋事,眼看事情都要解决了,可是突然冒出一个鄯怀安,他可是认识这人的,知道他是鄯仁的得力心腹。要知道鄯家可是在蜀安县前三的富豪之家,县太爷还要看他们几分脸色。
因为县太爷想做点功绩,都得靠这些富商的银钱支持,而且这些人也是乖张得很,每年都会孝敬县太爷不少银钱,就为了在有些事情上,能够得到官府的支持。
今天这事儿本只是一件小事儿,可是若这何大牛硬是要闹上公堂,县太爷又要给鄯家面子,他可以肯定,这柳掌柜这没权没势没靠山的人,铁定会倒霉。
他做这一行,惯会的就是看人脸色,见风使舵,眼看柳书瑶没了胜算,那一张脸就变了,冷着一张脸对柳书瑶道:“鄯管事说得是,这何大牛既然要告你,那你们就得都跟我去县衙走一趟,是非公道自有县太爷公断,论不到你一个小女子说了算。”
柳书瑶脸色苍白,没想到事情突然会转变成这样,进县衙?依照这捕头这见风使舵的样子,她可以肯定,这县衙她要是进去了,那没事儿也会变成有事儿,进去容易,要想出来可就难了。
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她没权没势,先前全都是靠着给这捕头塞红包才平息先前的骚扰,可是现在,她能靠谁?难道向县太爷塞银子?比银子,她还能够比得过鄯家?
柳书瑶真的觉得心中生起了一丝绝望,她不用想都能遇见等待她的是什么!在这个法制不健全的社会,她难道还能期望律法还她个公道,怕只怕,这本来是一件小事儿,却因为鄯家作怪,生生变成大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