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耀二十八年,正月十五,上元节。
虽则去年大耀在沧江一役中被北齐惨败,可这丝毫也不影响百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洛京是大耀中枢,亦是全国最富饶繁华之地。此时大街小巷鞭炮声不绝于耳,空中冉冉升起一盏盏如月般的孔明灯。
连霄院里,明晓月看着对面一身白衣的北恒,一张娃娃脸上满是担忧,“殿下,都已经快到四更天了,您真的决定这么做?”
“哎!”
北恒叹了口气,用手中扇子轻轻拍了拍手心,“晓月,虽然我现在已经是成王了,可是在世人眼中不过是靠着皇家身份和父王之功担个虚名罢了!如果真的等到三年守孝之期过了才出去,那么黄花菜都凉了。所以必须给个由头,皇伯父才能放我出去……”
默了片刻,北恒有些沉重地又道,“等一切结束了……我再为父王守孝吧!”
“可是殿下……”
晓月急得跺了跺脚,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也因为着急而染上淡淡绯色,“您的身体怎么办?您去年偷溜的时候就不带我,这次再有什么事太后娘娘会把奴婢活剐了的!”
“好了好了!”
北恒揽过她的肩,用手中折扇挑起她的下巴,流里流气地笑道,“这么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本王可舍不得让人把她剐了!”
“殿下!您怎么……”晓月羞得一双美目隐隐泪光。
看她如此不经逗,北恒规规矩矩地收回手,又对着她轻声细语安慰道,“等过了这次,本王一定好好听你的话在府里养病,你是本王的管家婆,这府里少不得要你盯着。你放心,有暗卫跟着不会出事儿的。记住,五更天的时候派人进宫。”
“是,奴婢明白。”
晓月知道一旦她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动摇,立即取过狐裘为她披在身上。但心里还是不放心遂又叮嘱了句,“殿下您一定好好注意安全。”
“知道了,管家婆!”
北恒打开手中扇子摇了摇,“记住本王的吩咐,还有公主的玉萝院守卫不可松懈。”说罢便抬步向院外而去。
北恒出了府门,慢慢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沿街两边的夜市,靴子踩在薄薄的积雪里“吱吱”作响。按着大耀的习俗,上元节这一晚的夜市灯会会一直热闹到天明。
在地位阶级分明的洛京城中,除了摆摊的贩夫走卒和开店的商贾外,出来享乐的必定是达官贵人。
有官职明早要上朝的,定是需要早早休息,而负责守卫的军士也是不能擅离职守。其余的夫人小姐自是不可能深夜在外逗留,所以留在外彻夜狂欢的,那必定是一群闲的没事、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北恒走到一栋五层高的楼前停住,抬头望去楼中张灯结彩,不停传出丝竹管弦、莺声燕语。白烟楼,纨绔子弟最爱的温柔乡,销金窟。打开手中折扇,北恒缓缓一笑抬步朝里走去。
迎面而来一位贼眉鼠眼的龟公,对着北恒笑道,“哟!这位爷好久没来了!”
北恒没有应他,手从腰间金丝荷包里掏出一只硕大的银锭子抛给他。龟公立即接住,沉甸甸的重量让他两眼发光,笑得两只鼠目立即眯成了缝。
一面引着北恒往里走,一面对着北恒奉承道,“瞧这公子通身的气派,您一来鄙楼真是蓬荜生辉啊!不知您要找什么样儿的姑娘,咱们这白烟楼可是京城头一家儿,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保证服侍得您舒舒服服!”
大堂里红纱缭绕,歌舞升平,一个个富家子弟放浪形骸,抱着怀中美人淫词浪语、上下其手,有的还来不及进屋里就在堂中做起了苟且之事。 看着进来的柴北恒大家俱是一惊,原因无他,因为这小子长得竟然比女人还好看。
堂中淫靡气味让北恒皱了皱眉。无视那些打量垂涎的目光,转头看向龟公趾高气昂地说道,“这些个庸脂俗粉小爷我看不上!去!找清浅姑娘出来陪我!”
“这……”龟公有些犹豫。
堂中众人一听,则转过头去继续和怀中美人玩闹:这小子一听就是个傻的,京中谁人不知清浅姑娘被李公子包养了。
李公子是谁啊?那是京中有名的纨绔,虽然其父李商德只是礼部的一个四品侍郎,但是人家有一个倍受恩宠的贵妃姐姐啊!得罪了李公子也许不会死,可是得罪了李公子那就代表得罪了贵妃娘娘,得罪了贵妃娘娘那就是得罪了皇上。等着看吧!这傻小子一会儿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北恒立即又从怀中掏出一只硕大的银锭子递给龟公,问道,“这些够不够?”
“这个……”
龟公吞了吞口水,但是却没有伸手去接,“公子,不是小的不跟您找清浅姑娘,而是清浅姑娘她今夜被李公子包了!小的实在是惹不起啊!”
北恒一听心里一喜:这死娘娘腔果然在这里!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李公子?哪个李公子?”
“就是李即墨李公子啊!”
“呸!”
北恒唾了一口,轻蔑地说,“不就是个侍郎之子,他算个什么东西?让开!”说罢,竟将龟公往旁边大力一推大步往楼上而去。
“哎呦!”
龟公猝不及防之下被她一推,立即摔了个狗吃屎。等到爬起来后,哪里还有北恒的影子,心下一惊大叫了一声“糟了!”便立即往楼上跑去。
而北恒哪会那么容易被他追上,脚下立即运起轻功,不动声色地往楼上奔去。据她所知,白烟楼名妓的房间都在最顶层。
到了五楼,北恒立即往前一间间寻去,门上都挂有姑娘的名牌,不一会儿北恒便在右侧第五间寻到了清浅的名字。
“呵呵!”看着眼前的房间北恒立即扬起一抹坏笑:李即墨,爷爷来了!抬脚往前一踢,“轰!”木制房门立即倒塌,瞬间四分五裂。
“啊!”房里立即响起惊恐尖叫,坐在桌边倒茶的姑娘看着闪身而进之人,手中茶水立即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吓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实在作孽啊!”北恒有些讪讪地说道,但是脚步却没有停,立即奔到榻前,抓住那只露在被窝外的手臂,将睡着的人往地上一摔。
地上的冰冷让只穿着中衣的李即墨瞬间清醒,从地上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愤怒地吼道,“是哪个龟儿子敢动你爷爷!”
北恒看着李即墨一张清秀嫩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斯斯文文的嗓音也因为愤怒而成了鸭叫,心里觉得甚是好笑。缓缓拿下遮住脸的折扇,对着他嚣张一笑,“孙子,好久不见!”
看清楚扇下露出的那一场脸,李即墨犹如被天雷劈过,颤颤巍巍地抬起小手指着北恒愤怒地道,“柴北靖!你还敢出来?”
“啪!”北恒拿扇子打开他的手,两眼一瞪,“我怎么不敢出来?你害老子差点在天燿殿前跪断了腿,还害老子关了禁闭!”听着外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北恒眼中凶光一闪。
李即墨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脚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柴……柴……北靖你不要乱来啊?”
“嘿嘿!”北恒狞笑着将手中扇子一扔,扯下身上大氅,撸起袖子大吼一声“此仇不报老子跟你姓!”就朝李即墨扑去,两人立即撕打在了一起。
“啊!”
“碰!”
“柴北靖你个神经病!”
“李即墨你个娘娘腔!”
“砰!”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