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己指指桃楠木桌上的一小罐。
“早就给爱卿准备好了。”
诸葛子月谢恩,将药罐中的黑色丸粒咽下。
一阵苦涩在他嘴里化开。
“只要爱卿乖乖听话,永远不离开朕,朕定能保你荣华富贵,平步青云。”
诸葛子月细长的眸子眯得更细。
“是么,那臣先行谢过陛下了。”
他消化着嘴里的苦涩,内心深处和表面一样古井无波。
李存己想用毒药掌控自己,真是一个笑话。
此毒早便被自己强行解去,为此他还付出了很大代价,现在还留有后遗症。
为了骗过李存己为自己找来的太医,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用另一种相似的毒在营造经脉紊乱的假象。
“陛下,臣说过,赵君规狼子野心,这一试便明了。”
他偏转头看盘坐在龙榻上的李存己。
“可恶!一说那乱臣贼子朕就火大。”李存己稚嫩却显残戾的额头似有青筋凸起,瘦弱身板涌现杀机。
“朕自然不会放过他!”
臣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他心里这么想着。
月色迷离,心有灵犀。
当李存己的禁军闯入赵王府时。
赵君规终于坐不住了。
朝廷之上赵君规的党羽也攻入王宫。
李朝即将迎来一场变革,血雨腥风。
这一夜,倾盆大雨。
雨水乃无根水,在道家经注中是最干净的事物。
就让它来冲释朝廷之人污浊的心吧……
魏玩坐在丞相府最高处,看着混乱一片的王宫还有赵王府。
身边少年看起来虽然孱弱好像风一吹就倒,但腰板却挺的笔直。
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替魏玩挡去大雨滂沱。
“文官官服上绣的是禽,武官官服上绣的是兽。禽兽禽兽……”
少年吟吟笑意,指着起火的王宫方向。
“这里的人都是衣冠禽兽,谁也不敢说谁是干净的。看到了吗?那污浊,连大雨也无法冲刷。”
王宫烈火熊熊,即使大雨如注,也无法熄灭。
魏玩感觉这为自己撑着伞的少年,是那样神秘莫测,高深无比。
她永远猜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魏玩不是傻子,她明白他请皇上赐婚是点燃皇上与赵王的导火索。
那他又能得到什么?
坐收渔翁之利?
“诸葛子月,你想当皇帝吗?”
话到嘴边,她觉得喉咙有点干涩。
这话说出去,是要被砍头的吧?
“不,皇帝什么的完全没有兴趣。我只想保护你,玩儿。”
少年眸子闪着点点精光。
只不过,还要让有的人付出他们应付的代价。
空气中湿气很重,魏玩穿的很少,不禁寒冷澈骨,身子不住的有些哆嗦。
诸葛子月似是注意到,脱下贴身鹤麾,披在魏玩身上。
“乖,别着凉了。”
那一刻,她觉得他狐狸眼星光点点,比银河还要迷人。
这是一个温柔的人,一个危险的人,一个她看不透的人……
不知何时,少年身后凭空出现了位浑身黑衣的女人。
“丞相,一切都在您的计划之中。”
黑衣女子恭敬俯首,让魏玩联想到,她曾经的生活。
“嗯,我知道了。”
诸葛子月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天空盘旋一圈,终于在魏玩身上停住。
“玩儿,最后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赵君规死还是不死?”
死!必须死!
等等,我还需要解药,他不能死!
“不死。”
魏玩犹豫了一下回答。
“哦?”
这一声被诸葛子月拖得很长。
“为什么?”他眯起狐狸眼问。
“因为……他给我下毒了。”
而且算一下时间,毒马上就要发作了……
她感到诸葛子月瞬间爆发无尽杀机。
自己和身后俯首的黑衣女子都受到强势威压,压得她要喘不过气来。
居然敢给我妹妹下毒!
赵君规,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噗嗤。”
诸葛子月因情绪激动,咳出一大口黑血。
他当年为破除李存己给自己下的毒,用另一种蛊来吞噬这种毒。
而这蛊却永远留在他体内,被他压制。
每当他情绪出现波动起伏,蛊毒便无法被继续压制。
所以他一直在极力克制自己。
“主人,您没事吧?”黑衣女子紧张的问。
“无事。”
诸葛子月摆摆手。
“传我命令下去,不要杀了赵君规,留他一条命。”
“是,主人。”
女子说着,便消失在黑暗中。
“我们也走吧。”
诸葛子月看黑影消失,向坐在地上的魏玩伸出骨节分明的手。
“去干吗?”
魏玩注视面前这个及冠的少年,黝黑的眸子没有任何色彩,面色白如纸浆。
握住他的手,那是一个没有温度,寒冷如冰的手。
“去找赵君规。”
诸葛子月语气平淡,但是通过他的手,魏玩可以感受到他的内心是多么跌宕起伏。
为什么这么关心自己?
他明明可以置自己的死活于不顾……
当她找到赵君规的时候。
赵君规浑身是血,披头散发,但身上的骄傲丝毫不褪。
他放声大笑,言语满是傲慢。
当李存己把剑架在他脖子上,还没有丝毫失败的气势。
他看见魏玩身后的诸葛子月,眸子里满是仇恨。
“好你个诸葛子月,潜心策划这么多年,没想到本王安插的党羽早就被你悉数更替。”
他就像一个恶魔,恶狠狠瞪着诸葛子月,浑身透露着来自地狱的气质。
但当他看到魏玩时,嘴角又浮现一抹得意。
“你的女人,我已经玩腻了,真不赖。”
血滴答滴答从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往下落,掉到地上。
“而且她还吃了我的毒药,等死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君规轻笑,大笑,狂笑,笑得面红耳赤。
鲜血不断从嘴角还有身体各处往外溢……
“给我解药。”
诸葛子月冷着脸看他,面色铁青。
魏玩能看出他在压制心里的滔天怒火。
“给你解药?简单啊……杀了李存己再自废一只手,我给你。”
“好。”
下一瞬,一把长剑俨然插在李存己的稚嫩胸膛上。
他瞪大了杏眼,不可置信的看诸葛子月冰凉的眸。
“爱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