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刘妈仍旧被关在偏院里,像是有什么话还没问完。
她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宋清碧每日在院墙下做运动时都能听见她的哭喊。
师父当年只教了她最基础的医理,但在调理身体上实在精妙。
配合每日大量的运动,不过两三天,宋碧清已瘦了一圈,不再显得那么臃肿了。
眼睛大了一些,下颌和鼻子线条也显露了出来。她天生脸小,若是只看头,还真看不出来是个胖子。
“王妃,差一刻就申时了。”
朱云过来提醒。
申时,迎亲的队伍就该回来了,婚宴也要开始。
主仆二人重新整装拭面,喜气洋洋地接待女眷进府。除了这些夫人小姐,宫里的人也都送了礼,排场不小。
一个小公公吆喝着礼单,各宫的下人们就鱼贯而入。
宋碧清忙着应付娘家人,没注意两个贵妃宫里的小宫女偷偷地进了正房。
待迎亲队伍吹吹打打进了屋,新人落座,一个倒茶的丫鬟这才带着哭腔过来。
“王妃,咱们揭盖头的玉如意丢了!王爷平时不爱这些,阖府上下就这一个皇上赏的,哎呦。”
丫鬟忍不住哭出了点声音,宋碧清用眼神制止她。
那玉如意她见过,上好的羊脂玉,玉气很强。
玉在五行中属辛金,她稍一凝神,便看见朱云的屋里辛金之气大盛,强过了那些贵人们身上佩的饰物。
朱云哪有这么好的东西,必是那玉如意无意。
不过她不信是朱云拿的,朱云是国公府的家生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何苦要拿这么个东西,还是在这样的日子里?
她略一思忖,挂上了点笑。
“夏兰,你去外院请几位十来岁的公子来,就说新娘子体质偏阴,要沾沾孩子们的阳气才喜庆。”
年纪再大些,男孩子们就进不了内院了;年纪再小些,怕是没办法说清楚一会儿发生的事。
没多时,这帮小子们就聚齐了,有喊嫂嫂的,有喊姑姑姨姨的。
“嘘。”
宋清碧冲孩子们故弄玄虚,“刚才呀,有两个小毛贼来偷东西,咱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小子们一听说抓贼,都兴奋起来,斯文的还在笑着,有几个已经冲了出去。
朱云听了吩咐回房,没有关门,自己在屋子里找玉如意。
宋清碧则带着几个孩子们远远地看。
待她找到了,装进袖中走出去,忽然就被两个宫女拦住了去路。
朱云佯装要跑,其中一个就死死拽着她,另一个大声喊起来。
“来人哪,有贼,这个丫鬟偷了玉如意!”
“胡说,这个姐姐找了半天才找到的,不是偷的!”
定国公家的孙子嚷。
“显然不是她偷的,你们为什么等在这里?是不是贼喊捉贼?”
白将军的小儿子,斯斯文文,聪慧得很。
宋清碧从树后走出来,宫女看见她就变了脸色。
“孩子们说的没错,朱云刚出来你们就喊,你们怎知道她身上有玉如意?”
“我......你是她主子,你看不惯侧王妃,所以你指使她偷的,合情合理!”
高个儿的宫女仍旧不服,梗着脖子。
“嘻嘻,”宋清碧忽然笑出声来,少女一般调皮,“其实玉如意在我这里。”
“你胡说,我们俩刚才亲手放进那......”
那宫女在气头上,没忍住失了语,引得孩子们哄堂大笑。
这一会儿功夫,已有女眷们走过来了,宋清碧收敛神色。
“方才我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小毛贼,打算给你们个教训,既然是贵妃娘娘宫里的,那我就不僭越了。娘娘正直柔善,你们自己回去领罚,别侮辱了娘娘的名声!”
女眷拉着孩子们问怎么回事儿,窃窃私语间递过来几个或欣慰或佩服的眼神。
那芷贵妃蠢得要命,她是不怕得罪的。
回到正房时刚好二人进来,纳侧妃无需拜堂,宋清碧坐下受了侧妃的茶,随后礼成。
萧墨沉和那侧妃被众人簇拥着,并肩而行。
有年轻人吵着闹洞房的,突然,却被个高亢悠扬的声音压住了。
大太监李秉德在门口飞身下马:“皇上口谕,西北紧急军报,宣宁王爷子时进宫。”
萧墨沉听见声音就疾步出来接旨,房内还隐隐传出来一声急切的“王爷”。
接了旨,他就喊人备马。宋清碧下意识想提醒他,离子时还早,并没有说出口。
众宾客看着萧墨沉和李秉德的身影远去,忽然间就安静起来。
宋碧清给几个清倌人使了眼色,席上方再次恢复热闹。
西北就是大楚和戎狄常年交战之处,祸乱刚刚平定三月,如今又有军报。
再加上,刘氏选择在近日对她动手,也是那戎狄王子哈穆勒指使的。
西北,怕是要有大动作了。
宋碧清除了担忧,也隐隐有些兴奋。她前世苦修时就游历过许多地方,断不能安心当一个古代金丝雀的。
这次打仗,要是能跟着去就好了。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把小丫鬟送来的茶一饮而尽,推开窗看了看星象。
宋清碧在星象领域实在是学艺不精,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准备关窗时却发现房门处有庚金之气涌动。
庚金乃阳金,是刀剑之物。但那儿没人放过任何武器。
她留了个心眼,悄悄地吹灭了灯,自己拿起萧墨沉的匕首,躲在了房门的阴影处。
今夜很热,明明是早春,却热得人直燥。
很快,房门响了,一个黑影摸了进来,庚金之气就是打他身上来。这样强烈的气,该是他本就是庚金命,又带了武器。
“好好交代,你是来做什么的。”
宋清碧把匕首抵在了他脖颈上,幽幽地道。
那人一个激灵,似是以为宋清碧不敢杀他,回身就是一刀!
好在宋清碧躲得快,只手臂破了点皮。她这回没再手软,狠狠地把匕首捅进了那人的胸膛。
“朱云,朱云!叫谭九过来收拾一下,唉,今天好热!”
宋清碧心烦意乱地嘟哝着,看见那具尸体丝毫没有恐惧,只是更烦躁了。
“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