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让清水纹三看的只有半张信纸,不仅被撕成了碎片,还有多处烧焦的痕迹,上面的文字断断续续,很难明白确切的含义。
根据你的委托埋葬了……就我和路屋君等三个人……希望好好商量……乡o……六三村田……后务必烧毁……
“我之所以能猜出你昨晚去的地方,就是因为这上面的‘乡o’。整个东京只有中之乡o町的街名中有这两个字连在一起。而‘六三村田’只能认为是门牌号的一部分。”
“原来如此。”
“我去那里调查,很容易就找到了写有村田门牌的那栋小屋。里面有一个耳朵很背的老太婆。”
“果然有那么一个老太婆。”
“她告诉我她是被人雇用的,主人是个公务人员,也不知是真是假。至于叫村田的家伙,自始至终没有露面。我对那栋小屋进行了调查,发现了很多重要的线索。”
“你是说那栋小屋?”
“嗯,我想这次案件中应该还有一个可怕的人物,让整个案件变得更加复杂。但那家伙并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真凶应该另有其人。因此,在找出真凶之前,我们必须先弄清楚那家伙的真面目,否则很可能打草惊蛇,放跑了真凶。”
明智的这番话兜兜转转,听得清水纹三越发焦躁起来。
明智说的那个人无疑就是昨晚将山野夫人带走的家伙。很明显,山野夫人受到了那人的胁迫。但如果那人不是真凶的话,难道被胁迫的一方,也就是作为三千子继母的山野夫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清水纹三觉得,如果顺着明智的思路,也只能这样分析。
明智肯定也在怀疑山野夫人,但暂时还不能断定她就是凶手。
“这信是哪儿来的?”
清水纹三觉得搞清楚信的来源或许有助于理清思路,说不定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是阿雪给我的。收信人是山野夫人。山野夫人按照上面所说,看完就撕掉扔进了火炉里。阿雪恰巧看到了这一幕,幸好当时炉火不旺,她就偷偷地把剩余的这些捡了出来。虽然信封已经很遗憾地烧成了灰烬,但剩下的这些也已经为我们提供了足够的线索。”
“如果收信人是山野夫人,那么信上所说的‘根据你的委托’,应该就是山野夫人的委托了?而‘埋葬’的,说不定就是三千子的尸体。另外,‘就我和路屋君等三人’的第三个人,难道也是山野夫人?”
清水纹三觉得这似乎验证了自己的怀疑。
“嗯,可以这么推测,但还不能肯定。如果就此断定凶手就是山野夫人,未免太武断了。”
明智意味深长地笑着说。
“可……还有其他的解释吗?”
“如果要断定山野夫人就是真凶的话,还需要其他证据。”明智镇定自若,“这披肩、手提包,还有这双草鞋,据说都是三千子离家出走时随身携带的东西。但是这三样东西,是阿雪在山野夫人的房间里发现的。”
“也就是说,山野夫人伪造了三千子离家出走的假象,把这些东西藏了起来。这样一来,她的嫌疑就更大了,难道不是吗?”
新的物证更加坚定了清水纹三的怀疑。
“也只是可疑而已,还不能断定她就是凶手。”明智敷衍道,“你这么怀疑山野夫人,为什么不能试着反过来考虑一下呢?首先,是山野夫人主动委托我侦查这起案件的。这一点我之前也提到过。即便这真的是她自以为是的胆大妄为,但没有确认信件完全销毁就匆匆离开,还把重要的物证留在自己的房间里,这些跟抹去钢琴上的指纹、将尸体藏到垃圾箱里运出去的行为模式完全不同。虽然不能保证罪犯自始至终不露出任何蛛丝马迹,但类似这样的疏漏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明智说完,盯着清水纹三看了一会儿,又说起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确实,对山野夫人不利的证据一个接一个地出现,这也是其中之一。”说着,他拿起桌上的一块石膏碎片,小心翼翼地避免自己的指纹沾在上面,“这也是在山野夫人房间的壁橱里找到的,用一块方巾包着藏在了小衣橱后面。这里只是一小块碎片,那里原本有一个一尺左右的破损的石膏像。”
清水纹三不明所以地看着明智。
“只是这样的话大概很难说清楚,看来有必要先研究一下这个发卡。”
明智拿起在钢琴里发现的发卡。
“在放大镜下可以清楚地看到,这枚发卡的前端弯曲得很厉害,好像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敲打过,而且弯曲的部分还沾有白色的粉末。再进一步仔细观察后,发现上面还附着有暗红色的类似血迹的东西。瞧,就是这里,看见了吧?”
明智把发卡递到清水纹三面前,指着弯曲的前端让他看。
“我将上面的粉末刮下,请专业人士检查,结果发现,白色的粉末是石膏,暗红色的则是凝固的人血。因此,很有必要确认一下山野家是否有石膏像。这个只要问一下阿雪就很容易搞清楚。她说三千子的书房里就有一个石膏像,而且配有一个十分厚重的底座。用它来行凶的话,即便没有击中要害,也很容易把人砸晕,甚至置人于死地。在山野夫人房间的壁橱里找到的石膏上粘有血迹,很有可能是因为石膏像的底座猛击受害人的头部导致了被害人的死亡。那石膏像很有可能就是这起凶杀案的凶器。”
“你刚才不是说仅凭这些,还不能断定山野夫人就是真凶吗?”
“我只是认为现在就下结论的话还过于草率。这次的案件看起来好像非常简单,但实际上错综复杂。就说那个侏儒吧。那家伙一会儿拿着一条手臂到处乱窜,一会儿把死人的手装到百货公司的人偶身上,这些都是非常不合常理的行为。这些姑且不论,如果凶手真的是用石膏像作为凶器行凶,又把尸体藏在钢琴里,实在很难想象这次的凶杀案是早有预谋的,恐怕对于凶手来说这也是一次意外。这种意外恰恰给案件的侦破造成了巨大的阻碍。有预谋的犯罪总会留下种种蛛丝马迹,只要沿着这些线索追查下去,总能够水落石出。但这次,实在很难理清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