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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分铜币 (江户川乱步全集·明智小五郎系列) §嫌犯

伊志田一郎怀疑凶手就在自己家里,并曾经对明智提起过。明智也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住在这栋古怪的房子里的一家人似乎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家庭成员之间竟然互相猜疑。

明智无法认定伊志田绫子就是刺伤一郎的凶手。但她居然深更半夜登上连男人都害怕的塔顶房间,并且似乎是在以灯光暗号与什么人秘密联络。从这一点来看,似乎又无法否认她与这次的案件有些某种关联。也许黑色面罩下就是她那张美丽的面庞,或者她就是那个蒙面凶犯的同伙。

见伊志田绫子回到自己的房间,明智立即来到二楼伊志田铁造的房间。对方是年轻女子,与其自己直接去问她,倒不如由她的父亲出面询问比较妥当。

伊志田铁造还没上床休息,他在睡衣外面罩了一件外套,把明智让进了书房,也就是伊志田一郎被刺伤的那个房间。他似乎并不以此为意,仍然继续使用着这个书房。

明智向铁造讲述了绫子的异常行为,铁造听完也大吃一惊,立刻按响了桌上的铃,让寄宿生喊女儿绫子到书房来。

不一会儿,书房门轻轻地开了,还是那身白衣的伊志田绫子走了进来。除了脸色略显苍白外,并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样子,甚至还带着一种疑惑的表情,好像在说“爸爸,这么晚了叫我来有什么事吗”?明智见状不禁暗自佩服,这个漂亮的女子竟然如此会演戏。

书房里很快也飘起了绫子身上的淡淡的香水味。她走到父亲桌旁,向化装成有本医生的明智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她并不知道眼前的有本医生是大侦探明智小五郎化装的。

“来,坐吧。你刚才去过塔顶吗?深更半夜的,你去那里干什么?”

铁造开门见山,虽然吃惊,但他对女儿的这一异常举动并不怎么怀疑,深信只要绫子说明自己的理由,就能洗脱嫌疑。

听父亲这么一说,绫子瞟了化装成有本医生的明智一眼,马上想到“怎么?我刚才的行动被这个医生看见了”?她并不慌乱,只是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吃惊的样子,煞有介事地反问道:

“什么?您说什么?爸爸,我深更半夜上塔顶?那种阴森可怕的地方,大白天我都不敢去,更别说晚上了。爸爸,您怎么会问这个呀?”

这女人的演技简直绝了。而且,她对父亲说话时,语气好像并不亲热。

“绫子,你不要撒谎,不要让爸爸在这位先生面前丢脸。之前我没告诉你,其实,这位有本医生的真实身份,是著名的大侦探明智小五郎。他是受我和一郎的委托,进驻我们家侦查一郎被刺的案子的。”

父亲的话让绫子吃惊不小,她又不动声色地瞟了明智一眼。香水味似乎比刚刚浓烈了,刺激着明智的鼻子。

“绫子,明智先生刚才亲眼看到了你在塔上的举动。因此,我必须当着大侦探的面,听听你的解释。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眼下这种时候,即便一些小的举动也会遭到怀疑,这也是很正常的。好了,你还是说吧。”

铁造说这番话的时候,绫子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看得出来她正努力掩饰内心的不安。但最终,她还是决定要把戏演到底。

“什么,我在塔顶?有本先生亲眼看到了?奇怪!我根本就没去过那里,就连塔楼附近也没去过。有本先生,不,明智先生,您真的亲眼看到我了?”

她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出色的演员,若无其事地将脸转向明智。

“是的,我亲眼看见了。虽然这说不上是什么光彩的事,但这是我的工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在塔顶的所作所为,我看得清清楚楚。”

“什么,您是说我在三楼?请问,我干了什么?”

“你站在玻璃窗前,将手电筒对着窗外,一亮一灭,好像在与什么人使用暗号联络。”

“根本没有这回事。今天晚上,我一直在房间里看书,什么地方也没去过。明智先生,我冒昧地问一下,您是不是看错人了?”

“不,我看得非常清楚,就是你,连衣服也一模一样。而且,你一离开塔楼便沿走廊飞奔,径直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什么,进了我的房间?”

绫子突然间不安起来,转过脸向背后看去。

“可我的房间根本没人来过。而且,我确实在看书,一定是您弄错了!”

“如果你坚持那么说,只能算我看错人了。不过,如果照你这么说,难道你们家里还有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甚至穿的衣服也都一样的人?总不可能是我在做梦吧。”

“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我还真想不起来……莫非,有一个穿着跟我一样的衣服的幽灵在我们家徘徊?”

绫子脸色惨白,喃喃自语。

铁造和明智似乎也受到了她的影响,感到了些许不安。

明智当时看到的确实是伊志田绫子的脸。纵然有长相相似的替身,但绝不可能骗过大侦探明智小五郎的眼睛。

“绫子,你还想在我面前蒙混过关吗?快说实话!不管你做了什么,绝不许你在我和明智先生面前有半点隐瞒!必须全部说清楚!”

铁造根本不相信世上有什么妖魔鬼怪,认定了女儿没有跟他说实话。

绫子有些怨恨地看着父亲的脸,突然,嘴角微微扬起。

“爸爸,难道您在怀疑我?”

她的语气异常激烈,说完,双手捂脸,抽泣起来。

一开始,她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但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放声大哭起来,捂着脸的双手上也沾满了泪水。

“你们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一郎是我的亲弟弟,我怎么会害他……那样的事情,我一个弱女子能做得出来吗……”

绫子越说越激动,就连埋怨的话也都说得断断续续。

看着女儿这么委屈,就连一向冷静的铁造也慌了神,赶紧站起身来,轻抚着女儿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安慰起来。

“别哭了。好了,好了,爸爸根本就没怀疑过你,你怎么可能干那种事。只不过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去塔顶,仅此而已。好了,别哭了。”

“我已经说过了,我根本没去过塔顶,可你们……”

“好,好,我知道了。就像你说的,肯定是搞错了。好了,快回去休息吧。爸爸已经知道了。”

就在铁造手忙脚乱地安慰绫子的时候,伊志田夫人推门走了进来。铁造向夫人大致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让她好好安慰绫子,陪她回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