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端疑

距离春狩还有十日，方玉琅早已按耐不住，前世的她这个时候还不会骑马，可现在不同，她要去春狩，所以要学骑马。

结果都是她学会骑马，但过程却发生了改变，一个是在狩猎前，一个在狩猎后。

许久没骑马的方玉琅还是吃了不少苦，在方玉砚与白璧无瑕的见证下，技术突飞猛进，就连方知勤都夸赞她是个天才，只有方玉琅知道自己前世为了学骑马吃了多大的苦，可自从那一次之后方玉砚再也不参加任何狩猎，导致她没有展现的机会。

距离春狩还有一日，方玉琅在家韬光养锐，晏珩与卓文灏造访，相邀兄长先一步去临风山庄筹备，春狩正在临风山庄脚下的望风林。

这一点并没有变，除了她这个意外，方玉琅得到应允与方玉砚先一步前去，男女不同车，方玉琅与晏珩的妹妹琦玉公主晏情一道，方玉砚自然是与晏珩一道，几个少年鲜衣怒马，羡煞旁人。

晏珩几乎是皓曦内定的太子，皇帝最疼爱的儿子，文武双全，才华横溢，用兵出神入化，几乎所有能赞赏人的词，都可以用在他身上，但方玉琅委实不喜哥哥与他来往，与他一同闻名的除了他的能力，还有他的冷血，人命在他眼中如同草戒。

晏情是一个人很温柔的人，与晏珩完全不同，方玉琅很喜欢她，若是没有当初的变故，她应该会是自己的嫂子，可惜没有如果，希望这辈子有这个机会。

马车里二人有说有笑，马车外少年谈笑风生，忽然马车停了，外面的笑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刀剑碰撞声，看来盯着他们的人很多。

“你不要出去！外面很危险！”方玉琅想出去看看，被晏情给拦住了，方玉琅左右为难，想着怎么说服她，一个黑衣人掀开帷裳，手里的刀眼看就要落在方玉琅身上。

“小心！”几人连声呼叫，一箭从身后飞过，正中胸口，刺客倒在她们面前，鲜血溅在身上，几个丫鬟都紧紧护在主子身前。

“你们保护公主，我先下去看看。”现在看来这马车也不安全了，方玉琅见晏珩毫无遮拦的上路，便能猜到会有刺客，她不知道这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

不，一定是他计划好的，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有如此纰漏。

方玉琅心中担忧，几个人之中只有方玉砚是不会武功的，所学也不过是防身之用，面对凶狠的刺客，实在不够。

马车外已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一片殷红触目惊心，方玉琅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就是家破人亡之时，她甚至没有时间去恶心，再次见到，却已经麻木。

方玉琅看到不远处的方玉砚，他与卓文灏站在一起，身边站着的竟然是离疏，当初救他们的人，他穿着藏青色的长衫，年纪并不大，但武功之高乃她平生所见。

他是晏珩的人！方玉琅惊讶不已，这是她万万没想的事，但眼下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可由不得方玉琅不去想，一连串的问题直接钻进她的脑子里，想要寻一个答案。

晏珩只身穿梭在刺客里，手里剑落，无一敌手，出手狠辣，也是显而易见的。

方玉琅望着晏珩若有所思，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救他们？

他们应该是站在对立面，他不该去救他们，哪怕只派了一人，若是被皇帝知道，只怕他自己也危险了，毕竟他只是一位皇子，像皓曦帝那样的人，又怎么能容忍自己疼爱的儿子违背自己。

哪怕他们父子不和，那他也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救他们，他们只是两枚弃子，更别谈感情，像他这般薄情之人，就岂会有这种东西。

就在方玉琅神游之际，保护马车的人已经全部阵亡，几人危在旦夕，而站在外面的方玉琅首当其冲，说不害怕那都是假的，要是放在前世只怕早就失去思考的能力，但现在不同，她经历过更多的危险，无一不是命悬一线，就像现在，她不再是傻傻站在那里，如待宰的羔羊。

方玉琅迅速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对她来说有些重了，但却是一把很好的武器，刺客一刀砍过来，正好劈在刀刃上，方玉琅跌到在地，果然她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有变化的只是她敢拿起武器。

刺客也没料到这个娇滴滴的小姐竟然会挡住这一击，立马露狠，手起刀落，方玉琅紧张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嗖！”那柄悬在她头上的刀没有落下，刺客已经倒在她的身边，带着温度的血溅到她的脸上，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

救她的是离疏，一枚飞镖直接射穿了刺客的胸口，方玉琅朝着离疏点了点头，以示友好，离疏颇为诧异，竟感觉这个女子认识他，不等他细想，剩余的刺客全都朝着离疏涌去，

离疏动作敏捷，刺客全然不是他的对手，方玉琅还瘫坐在地上，神魂未定，方玉砚从远处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搀扶起方玉琅。

“哥哥不必担心，我没事。”方玉琅将手放到身后，宽慰道。

“还没事！你看你的手。”方玉砚心疼的说道，方玉琅尴尬的缩了缩还在颤抖的手，朝着方玉砚笑了笑，她这不是吓的，而是被刚才那一击给震的，但显然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你呀！自从上次掉进水里，整个人都变了，倒是显得我更加没用。”回想起这些日子，每次都是方玉琅冲到前面，他这个当哥哥的反倒拖了后腿。

“哪有！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兄妹俩一阵温情，连晏情都忍不住钻出个脑袋看着他们，心中羡慕，尽管她与晏珩一母同胞，可平日连说话都极少，也只能安慰自己是皇家人，容不得多余的感情。

“你们回到车里，我们继续上路，务必在天黑前赶到临风山庄。”晏珩朝着马车走了过来，刺客已经全部解决，他脸色看起来并不太好，不知是为了何事，兄妹二人也收起了笑脸，各自归位。

离疏消失在人前，暗处的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或许只是他想多了，并未将此报告给晏珩，方玉琅不知道她的一些细微表现，让人生疑。

晏珩要提前来的消息临风山庄的庄主早就知晓，带着一干人等恭候在大门前，而晏珩一行正在来的路上。

临风山庄坐落在临风山半山腰，脚下是望风林，也就是这次狩猎的目的地，里面圈养着许多珍贵野兽，是皇家的专属牧场。

望风林与断水溪融会贯通，一起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临风山的美貌藏于其中，临风山由三座山组成，中央的主峰拔地而起犹如一把利剑将余峰拦腰斩断，而山庄就在前山的山腰，相比于主峰的高不可攀，两座余山就显得格外的亲切。

晏珩刚到山脚，领路的人已至，来人是临风山庄三庄主洛闻，以才华闻名，人如其名，身上带着一股书卷气息，温文尔雅，看起来二十几岁，若是你以为他只是一个读书人那就错了，临风山庄的生意几乎全经他手，他广交好友，行走各国之中报上他的名号，旁人总是要给上一份薄面，他也是大庄主洛泠的亲弟弟。

“洛闻在此恭迎四皇子大驾，家姐已已备上酒席为您接风洗尘。”洛闻朝着晏珩行礼，晏珩骑在马上并无要下来的意思，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

“不必，替我谢谢洛庄主。”晏珩并未与其虚以为蛇，直接绝尘而去，身后的一行人也都跟着他的步伐前进。

卓文灏路过他的身边朝着他点头示好，“洛兄莫要介怀，他就是这样的人，并无恶意，再加上这一路有人总是想要在老虎头上拔毛，惹得他烦心。”

“怎会，君不悦，必是臣之过。”洛闻笑了笑，二人相视一眼，卓文灏也跟着笑了笑。

卓文灏骑着马离开，方玉砚还跟在马车旁，心中有些犹豫要不要说些什么，洛闻先招呼起来，“阿砚，我新学了几种酒，有没有兴趣跟我研究一下。”

“好，等我安定下来，便去找你。”方玉砚闻言心中高兴不已，自是不会推辞。

方玉砚酒量不行，但他喜欢酿酒，方玉琅总是在想若是出生在方家，他一定会去当个酒庄的老板，只是家族的使命迫使他放弃自己的喜好。

方玉琅听到二人的交谈，甚是感兴趣，掀开帷帘，伸出小脑袋，期待的问道，“洛哥哥，我能不能一起？”

“好，没问题，到时候我让阿霁做你最爱吃的点心。”

同时爱酒之人，一个喜欢饮酒，一个喜欢酿酒，自然成了知己。

前世的许多东西都没有变，哥哥归来给她带了新酿的酒，还有霁姐姐做的点心，哥哥回来把自己关在房中数日，对于此次春狩哥哥只字未提，就连她再三追问，也没有得到半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