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绪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却见丫鬟彩萍嘴角含笑,眉目温顺,竟挑不出丝毫差错。宁绪然的脸色冷了冷,只是冲着她点头,便不再看向她。
只是彩萍却仍旧杵在原地,既不福身告退,又不开口问话,单单站在那儿,便是一道曼妙的风景。
“还有别的事?”
宁绪然背对着她,将挑来的衣裳在身上比了比。手指抚摸着衣服上的纹理,柔软的触感更是让人爱不释手。
只是在手指触到裙摆的内衬时,宁绪然的脸色冷了冷,但转瞬间她又恢复如常。对着铜镜转了几圈后,又不疾不徐的换上了另一件,丝毫没有因为这是宁绪珍的衣服而有所不满。
毕竟寄人篱下,该有的姿态她还是明白的。
“大小姐,二小姐还说了,今晚的宫宴十分重要,大小姐万不可出现任何差错。”她躬身向前,对着宁绪然行了礼,随后神情严肃道。
“哦?那依你的意思,今晚的宫宴我还是不参加了吧?省得给宁家招来无端之祸。”
“要是父亲说起的话,我就说是二妹妹担心我闯出大祸,故而让她的贴身丫鬟前来规劝我,让我不要出这个风头!”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彩萍有些急着解释,一时竟忘了礼数,等到反应过来时才明白这是宁绪然故意下的套。
“行了彩萍,你们主仆二人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宁绪然索性开门见山,她挑挑眉,将手中的衣裳丢到一边,随后漫不经心的转过身去看她,“宁绪珍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帮忙?你可是比我这个拎不清的要清楚。”
她直接忽视了彩萍脸上的慌乱,越过她坐下,“宁绪珍害怕我在圣上面前出尽洋相,损了宁家的颜面,更连累了我这个待嫁闺中的二妹妹,有损她清誉,更怕我在圣上面前表现太好,压她一头——”
说到此处,宁绪然却不接着往下说了,深呷一口清茶,眉眼瞬时柔顺了许多,“我这个二妹妹啊,脑子不清醒固然有错,但若没有她手底下的军事出谋划策,她又怎么会想出这些阴招呢?”
她不动声色的说着,望着彩萍的背影,眼神骤然狠了狠,“彩萍,你是她买回来的,由我发落总归在情理上说不过去,倒不如你自个儿回去,和她好好说道说道,自行领罪去吧。”
听了这话的彩萍连忙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宁绪然本来不适应这个朝代动不动就下跪的弊病,但这些天适应下来后,她竟也见怪不怪了。
“我谅你身世凄苦,总想着放你一马,但是你现在都欺负到我头上了,我又怎么可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原来早在不久之前,宁绪然就已经查到了彩萍身上,一开始她并未将这小丫鬟放在心上,但是从后面的蛛丝马迹中她发现,原来当初将原主灌醉并将她扶到另一间房间的主人不仅除了宁绪珍之外,还有她的心腹彩萍。
甚至,这一出计策还是彩萍所出。宁绪然曾经想过,像宁绪珍这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想出这一计谋?甚至在往后的日子里大小动作不断?
她不相信这是一个爱憎都摆在明面上的人能想出来的法子,除了后头有人给她支招之外,她实在想不通。
再说今天,她本就因为皇帝突然的急召心绪不宁,谁知宁绪珍偏偏在此时触她霉头,甚至还派来她的得力干将出言挑衅。
除此之外,宁绪珍竟然在给她的衣服中动了手脚,衣服本身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在她把手伸向裙摆里的内衬时,她方才恍然大悟。
宁绪珍不会因为这个节点就放过她,她在衣服里动了手脚,裙摆的内衬被她用小刀割开了一道口子,若是她穿上那些衣服,动作稍稍大些,只怕没走两步,裙摆的内衬就会从她腿上掉了下来。
按理说,每个贵族小姐出门前基本会备上几件衣服,然而宁绪珍却将她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都拿了过来,意思非常明显,她就是要让她选上几件做备选,这才能保证她的计划万无一失。
如此种种,她才会在刚刚一下子爆发。
看来这个宁绪珍还是不明白荣辱与共这个道理啊,她都不知道今天到底要不要好好给她上一堂课。
“大小姐,奴婢冤枉啊!”
耳边传来的求饶声让宁绪然回过了神,“哦?冤枉?你想说你是被逼的吗?宁绪珍逼你这么做的?那你敢不敢去父亲那里说个明白?”
彩萍听了这话,脑袋垂得更低,“大小姐,奴婢是真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宁绪然突然觉得疲累不堪,伸手在太阳穴上按摩了几下,直到稍微好受些才正色道:“你的意思是,我堂堂宁家大小姐,会不顾身份去冤枉你个奴才?”
“大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二小姐可以为奴婢作证!对!二小姐!二小姐可以证明奴婢的清白!”
“你们本就是一丘之貉,当真以为我会相信你们主仆二人?”
“发生什么事了?”
一道沉厚的声音突然从门边传来,二人不禁抬头去看,却见宁岳忠此时正背着光,稍稍有些不真切。
宁绪然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待她看仔细时,宁岳忠已然走近她面前,“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还有你,绪然,怎么还没准备好?”
“父亲,您来得正好。”
宁绪然像是突然找到家长撑腰的孩子一样,转身将宁绪珍送来的衣服统统扔到了地上,而后又随意捡起一件,翻开里衣,递给宁岳忠看。
“宁绪珍存了心思要我难堪!她把这些衣服送来,摆明了是要我在圣上面前出丑!绪然倒是无所谓,只是兹事体大,倘若圣上龙颜大怒,指责女儿殿前失仪,就不单单是只惩戒女儿了,父亲您还有整个宁家都会因为宁绪珍的原因遭人诟病。”
宁绪然说得煞有介事,导致宁岳忠不得不将这事放大去看,如果这只是女儿家的恶作剧他倒不会过度苛责宁绪珍,只是事关宁家颜面,他不得不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