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没来得及躲,胳膊生生挨了一棍子,吃痛得紧,龇牙咧嘴松了手,林洛借机把林湘抢回来。
他凶神恶煞地就要还手,一见是个小姑娘便半空停了手,打量片刻后,猥琐地笑了:“小妮子,挺虎的啊,生得倒是俊俏。”
林洛抱着林湘绕到祖母和林秉生身旁。
络腮胡琢磨了一下,冲林秉生喊道:“姓林的,这是你大闺女吧?那正好,小的太小了不中用,就拿你大闺女抵债吧。”
抵债?
林洛低声问道:“祖母,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他们是谁?”
林湘扑到祖母怀里,哭个不停,显然是吓坏了,祖母给林湘擦了把泪重重叹了口气,林洛转而又看向林秉生,林秉生亦无言。
到底怎么了?难道林秉生在外头赌钱了?不应该啊……
林洛正狐疑着,就见其中一个男人把一张契书往林洛面前一扔:“小姑娘,父债子偿,跟我们走吧。”
林洛捡起那张契书一看,是一张债契,一目十行快速过了一遍,倒抽一口冷气。
这张债契不是普通的债契,竟是高利贷,并且是百分之九十的年利,也就是说若所借本金一百两,一年后连本带利需还一百九十两。
根据原主的记忆,林洛隐约猜出个七七八八。
军粮一案涉案重大,祖母救子心切为了打点关系四处托人,所谓病急乱求医,其中不乏被别有用心之人蒙骗,扔出去的钱,很大一部分打了水漂,故而最后不仅倾家荡产,还不得已欠下了外债。
从这份债契上签字画押的时间来看,就是那时候欠下的。
祖母气得浑身发抖:“你胡说,所借银两分明当时已经还清,你们当时声称与吾儿是生意故交,故而愿意无息出借两百两银子帮我母子度过难关,我们返回襄州老家前特意筹了银子还了你们,还多付了二十两作为答谢,你何时说过这是放贷!”
林洛顿时明白了,祖母乃一妇道人家,并不识字,她是着了对方的道。
那人歪嘴一笑:“阿婆,黑纸白纸为证,上面还有您老的画押呢,如今一年过去了,连本带息一共是三百八十两,去年已还两百二十两,你们林家还欠着一百六十两银子呢。”
“你……你们诓我老太婆不识字,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不怕天打雷劈吗!”祖母气急攻心,一口血吐了出来。
“祖母——”
“娘——”
林洛拉着祖母的手:“祖母,您与湘儿先回屋,这里有我和爹爹呢。”
祖母捶胸:“都怨祖母,一时不慎办砸了事,连累了你们。”
林洛明白,此事就算闹到县衙也无计于事,当时的口头之约,没有人证在场,空口无凭作不得数,而对方手握黑纸白字的物证,铁证如山。
这事只能吃哑巴亏。
只是……对于曾经的林家来说,也许一百六十两算不得大数,可眼下林家就是半两银子也拿不出来。
林洛盯着那张债契犯愁了,若是个位数还好想法子,一百六十两,那可是寻常农户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络腮胡揉着胳膊流里流气说道:“这一百六十两,可以再给你们宽限个把月时间,但是,这丫头,我们得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