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升到平流层,开始趋近安稳。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心中忐忑。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身旁的男人随手翻着一本全英文的财经杂志,膝盖上的黑猫慵懒地打了个呵欠。
我倔强地勾了下唇角。
“有什么可后悔的?结个婚而已,又不是没结过。”
一周前,我与靳寒川达成协议。
我跟他结婚。他帮我夺回苏家,帮我报仇。
不过靳寒川要带我去k国登记注册,因为他是外国籍。
其实我们也可以选择在我的户籍所在地办理,很方便。
但靳寒川说,他喜欢异国的情调和氛围,更有仪式感和沉淀感。
我不能认同。
不过是个契婚,弄得那么有仪式感干什么?
结了早晚是要离的,还得麻麻烦烦再跑一趟。
然而靳寒川冷眼瞪我,说,活着早晚是要死的,你怎么不现在就去死?
我承认,那一刻我是有点后悔同意跟他达成协议的。
他太毒舌,朝夕相处很容易折寿。
一个空姐走过来,大方美丽,笑容可掬。
“靳先生,要喝点什么?”
“美式。”
“好的,那这位小姐呢?”
空姐看着我。
“哦,我要可乐好了。”
我点点头,砸砸嘴。刚才眯了一觉,嘴巴里没什么味道,想喝点甜的。
“不好意思,没有可乐。”
空姐依然微笑着,但眼里似乎已经多了一丝诡怪的嘲讽。
没等我再说话,她继续解释:“这是靳先生的私人飞机,一般不会备有不健康的碳酸饮品。”
我的脸瞬间红了。
我都忘了这是靳寒川的私人飞机了,还以为是民航大客呢。
可乐雪碧豆浆乌龙茶的,应有尽有。
“那,就……橙汁好了。”
我说。
“不好意思,橙汁也没有。”
我:“……”
我指了下一旁餐盘上的果盘:“那不是有橙子么?”
“不好意思,小姐。那是橙子,不是橙汁。”
“给她榨。”
靳寒川抿了一口咖啡,幽幽吐出三个字。
空姐的脸顿时青红一阵。
“靳先生抱歉,机上没有榨汁机。”
“用手榨。”
空姐灰溜溜而去,我则没好气地瞪了靳寒川一眼。
“你没必要刁难人家的。”
“是她先刁难你的。”
“切,她第一次见我,为什么刁难我?估计是你以前乘飞机的时候,跟这个女的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才让她一见我就有种如临大敌的危机感。”
我侧眼打量着靳寒川。如果说,有种女人叫红颜祸水,那像靳寒川这样的男人,就是蓝颜祸根。我跟他一同出行,简直堪比九亿少女的公敌。
“你想多了。如果今天她对我说,飞机上没有猫粮,我也是一样的态度。”
靳寒川看了我一眼,用的是看戏精的眼神。
我心情沉重,大概是这世上少有的去结婚跟去上坟一样的新娘了。
所以我懒得多说,只冷冷别了下眼睛。
“随便你,反正她榨的果汁我是不敢喝。她负气离开的,说不定转身就在里面吐口水。”
我刚说完,那位空姐就端着一杯黄澄澄的橙汁走过来了。
“靳先生,橙汁榨好了。”
“你在里面吐口水了么?”
靳寒川扬起眼睛,问。
一时间,我和空姐都懵了!
“靳,靳先生,您在说什么?”
空姐脸色一白,修长笔直的小腿不由得筛起糠来。
靳寒川不慌不忙地拿起果汁杯,端在半空。
“如果你现在承认,最多只是个失职。如果你不承认,等到飞机落地,一旦果汁里检测出来有你的唾液成分,在k国的法律体系下,这叫故意危害他人身体健康,十年徒刑以上。”
扑通一声,空姐泪流满面地跪倒。
“靳先生!我,我……”
我目瞪口呆。
半小时后,飞机经过a国领空的私人机场。
那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空姐,在两位有跳伞资质的空乘护送下,跳机落地。到靳寒川立于a国的分公司机构,直接办理了解聘手续。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硬核的开除方式了。
老板让你现在滚蛋,就算是在飞机上,也得跳!
k国的气候与宣城相近,时差晚八个小时。
靳寒川带我下机,直接开往当地民政机构。
位于小镇一处教堂内,圣洁与信仰在落日的余晖下,让人忍不住心绪平和。
“你信教?”
我问靳寒川。
“嗯。”
“也好。”
我点点头:“像你这样的男人,总得有点信仰什么的,做事才能有约束。否则翻手云覆手雨的,随便就左右他人的生死,多可怕啊?”
“你怕了?”
靳寒川微眯眼睛,看着我。
我冷笑:“我怕什么?我上次结完婚,第二天就死了丈夫……你怕不怕?”
靳寒川的眼眸里突然射出一道犀利的寒光,把我凄凄然的笑容一下子封在脸上。
“加一条,结婚后,不准在我面前提前夫。”
我:“……”
这是我们婚前协议的第四条。
前三条分别是——
人前互不给对方造成不利的舆论影响,人后互不干涉私生活。
婚后一切经济来源和财富增值,属夫妻共享。
以及,未经对方允许,不能强迫发生亲密行为。
前两条是靳寒川的意思,但第三条是我强烈要求填加的。
也是我的底线。
我爱唐安远,这一生我都会为他守着身体,直到我死后去见他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