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瞻的表情凝固了一瞬,立马就释然了,他淡淡道:“不过就是几身衣服而已,我堂堂太子爷,难道连几身好点的衣服都穿不起了?”
赵文良默默低下头,这不是穿不穿得起的问题。
萧瞻道:“我知道,你们就是嫉妒,嫉妒我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还是当朝太子爷,要美人有美人,要权势有权势,所以总喜欢鸡蛋里挑骨头,有事没事儿就在背后编排我,黑我。”
“不过本太子大度,不和你们计较,因为我知道,优秀的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嫉妒,本太子天生就是这么优秀,你们嫉妒是正常的,你们越黑我,就说们我越优秀。”
赵文良:“……”这位太子爷莫不是觉睡得太多,把自己睡傻了?这自恋又自负的臭毛病,谁给惯出来的?
只听见萧瞻又正色道:“我堂堂一个太子爷,吃好点用好点怎么了?用的都是我老萧家的,你们有什么意见?”太子爷自认为自己行得端坐得正,皇家的事情,有你们插嘴的份儿么?
赵文良语塞了。他只不好直说你这做派潇洒归潇洒,也太败家了些。太子爷败家,那不就是要亡国么。
两人走累了,寻了个茶楼包了豪华包间,喝茶吃点心,休息片刻。
对了,太子爷还有一大爱好,喜欢溜出宫来,把自己装扮成普通世家子,在人堆里鬼混。
赵文良腹诽了一句。
萧瞻定的这个位置不错,窗外桃花嫣然,鸟语花香,楼下说书的老头儿羽扇轻摇,讲新任镇北将军、靖平侯大破羌胡的故事讲得正上头,他们两个听得清清楚楚。
楼下的看客们也听得津津有味。
“好!再来一段!”
“据说这镇北将军啊,身长九尺,长得是膀大腰圆,力大无穷!左手拿一把开山大斧,右手提一把宽背大砍刀,舞得是虎虎生风!胡寇入境的时候,成将军戴一银铁面具,身着重甲,一马当先,先登陷阵,不过瞬息功夫,就将敌军的两名先锋大将斩于马下……”
“噗!咳咳!”萧瞻一口茶水喷出来,差点儿把自己呛住。
他被说书老头儿这段编排逗笑了。
看台下的观众们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违和之处,每当说书人讲到精彩之处的时候,便纷纷喝彩叫好,并送上银钱慷慨打赏,老头儿脚边上的铜盘里碎银子都堆得冒出尖来。百姓就爱听这个。
“瞻兄?你怎么样?”赵文良关切地看着他,他当然也知道说书人是瞎编的,不过反应没有萧瞻这么剧烈。
“没事儿没事儿。”萧瞻换了杯茶水喝了两口,冲赵文良摆手,继续听故事。
“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镇北将军的故事怎么就戳中了太子爷的笑点,这位回宫之后还笑个不停,并且接下来几天一直将笑挂在脸上。主子乐呵,宫人们也跟着沾光,连带东宫的下人们都感觉日子好过了不少。
现下,皇后娘娘重提让萧瞻娶女侯爷的事儿,萧瞻忽然就想起了当初说书人的故事。
他脑子转了几转,当然清楚母亲这次来堵他,就是想要一个确切的说法,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三不着俩地拒绝,必须给出有说服力的理由,让母亲服气才行。
于是萧瞻道:“母后,你知道外人都是怎么说那靖平侯的?”
吴皇后投以疑惑的目光,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那么傻,那些说书人的编排也信。
吴皇后这么些年的皇后不是白当的,她虽然出不去这深深宫廷,却不代表她对外面的事情就一无所知,基本的判断能力还是有的。
“儿当然知道外面那些传言多有穿凿附会或者夸大不实之处,可是母亲想想,若真是完全没影儿的事儿,怎么可能无中生有?”
“那靖平侯,虽说不至于长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圆,至少也是一个比寻常妇人健壮数倍的壮妇,要不然她怎么骑得动大马,穿得动盔甲,扛得动大刀?母亲难道忍心看着儿子娶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子,日日相伴左右?”
“这……”皇后神色动摇了。楚国人以女子纤瘦高挑、弱不经风为美,若是堂堂太子的妃子长得太磕碜,这不是丢皇家的人、打太子爷的脸吗?
萧瞻观察皇后的神情,心里知道有戏,又道:“况且,母亲也知道,儿子曾经和那成楹有过婚约,后来却被儿子退了婚,有道是好马不吃回头草,儿子怎好再撇下脸皮、放下身段去跟她求好?那成楹心里,难道就没半分怨念?儿子如何能与她做一对佳偶?”
皇后神情又是一紧。
当年,先帝还在的时候,曾经给尚是皇孙的萧瞻指过一门亲事,女方就是成家长女。因为成家老家主还在世,甚得先帝看重,成家当时还没倒台,一度也是京都各世家大族仰望和羡慕的存在。只是后来,成家长子,成楹的父亲在后来的太子位之争中站错了队,随着先太子共赴黄泉之后,给成家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当时年过七旬的老侯爷不得不出山,亲自上阵替儿子收拾残局。
“那成楹十多年前名声就不检点,跟一个伶人有私情,还打算与之私奔,儿子身为太子,身为储君,如何能娶一个无德的女人?”
这成家长女当年和人私奔一事,也是京城的一大谈资。这位,可真是位能搅动风云的女人啊。
在太子的步步深入之下,皇后终于不再犹豫了。
涉及皇室的清白,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似这般婚前不检点的女人,绝对不能嫁入皇家!
皇后坚定了看法:“我儿说得对!娶谁都不能娶成家那个女人!”
萧瞻抿紧了一度想要翘起来的唇角,努力使自己保持一副淡然的神情。如果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皇后都不松口,那么太子还有后招,比如再跟老娘吹吹耳旁风,如果娶了镇北将军,以她的军功和威势,岂不是要立她的儿子为太子?这样一来,置未来皇后所出的嫡子于何地?若是不立,岂不是给未来的嫡子留下了心腹大患?到时候,只怕又是一场事关皇储之位的腥风血雨……
随即皇后又长叹了一声:“可惜,她手里握着并幽凉三州的军队,却不能收拢到皇家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