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歹说把太子劝回宫后,萧子瑜所谓的交给他处理,就很邪乎。
那个叫芸姐儿的,当下交给成楹她们带走。
“成侯,我知道这件事情是屠申有错在先,你们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多谢,此事我靖宁侯府也有错。”成楹看出这是个能做主的,嘴上谦虚几句,心里却不以为意,带人走了。
目送成楹上马车后,招来屠申的打手们,让他们把主子送往京兆府,要求他们自个儿跟京兆尹说清楚,犯了多少罪,怎么犯的,自觉领罚。
屠申和一干打手们老老实实的,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据说京兆尹接到这么一帮不速之客的时候,整个人吓得一愣一愣的。
大半辈子了,他就没碰见过这么老实的犯人,不用审讯,什么都给交代清楚了,真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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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这边省心了,太子爷那头可谓惨不忍睹。
惨不忍睹的都是东宫的宫人们,延请太医,熬药上药,一通忙活,还要时时刻刻感受皇后娘娘的河东狮吼,真恨自己生了双耳朵。
萧瞻倒是挺逍遥,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安心养伤。
现在更有借口不上朝、不理政务了。
在皇后怒气冲冲转来转去,转到第八圈的时候,太子终于看不下去了:“母后,坐下歇会儿?喝口水再骂?”
皇后没骂够,太子一劝,连带宝贝儿子一起骂:“你看看你多大个人了,不娶妃纳妾,不关心国家大事,也不做学问,成天就只知道鬼混,鬼混,鬼混!”
“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对太子动手?必须把这人拿下,诛他九……”
“咳咳咳咳咳!”太子突然一阵猛咳,吓得皇后忘了后面要骂什么,只顾紧张儿子,“瞻儿?!”
“所有人都退下。”
屏退下人后,太子的咳疾不治自愈。
皇后幽幽叹了口气,“人都走光了,现在可以说谁把你打伤的了吧?”
儿子这满头伤,虽不严重,看着到底惊心动魄,皇后心疼不已。
偏生这小子回宫后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什么也不说,实在问急了,就一口咬定自己摔的。
皇后信他这话才有鬼了。
跟子瑜一起出去的,怎么子瑜就没摔,偏生摔了太子?太子没长眼?
所以皇后才大发雷霆,非要给儿子讨回个公道不可。
三番五次被追问,萧瞻摸了摸鼻子,道:“靖宁侯。”
“什么?!”皇后触雷似的,惊跳起来。
“……靖宁侯府的下人。”
“这还得了!”皇后怒气更盛,“一个小小侯府的下人竟敢殴打太子,还有没有王法了!不行,本宫非得把那靖宁侯召进宫来,给她点颜色看看!不过是个侯爵,竟然就不可一世,不知君臣有别吗?皇家留不得这般没规矩没尊卑的臣子!”
“母后母后!”太子顾不得身上伤痛,从床上坐起来,死死拉住即将暴走的皇后,“这是朝廷的事情,您别插手,让儿子来处理!”
“如此目无法纪,不尊君主,你护着她做甚?”
“儿不是护着那靖宁侯,儿子是……”
是什么呢?
太子自知跟皇后掰扯不清楚,索性一狠心,咬牙道:“儿是为了身为太子的面子和尊严!”
皇后安静下来,目光复杂地盯着儿子。
太子觉得脸上烧得慌。
最后,皇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走了。
跟皇后的满心复杂不同,萧瞻只觉耳根清净,他愉快地躺下,面带微笑,快速进入了梦乡。
皇后人出了东宫,满腹心事还牵挂在儿子身上。
她虽然嘴上骂着儿子不上进,心底到底疼儿子,这臭小子这样总是在外面混闹,三不着两的,终究不是个事儿。思来想去,觉着儿子成家了才能好,成了家才能收心。
一路走,一路掐断了十多株新开的月季。
终于,皇后想到一个人。
她叫来贴身大宫女:“给陆铭昭陆刺史的夫人送封请柬去,就说本宫听说陆家小姐为京都第一才女,色艺双绝,还绣得一手好屏风,请陆夫人和陆小姐进宫一叙。”
臭小子不是挺欣赏陆家姑娘的吗?
年轻人就是要多在一起相处啊!
多相处才会有感情嘛!
没机会相处?没关系,她来创造机会!
其实,吴皇后倒是挺想召亲侄女儿入宫,奈何大哥严厉禁止自家女儿嫁入皇家,尤其是嫁给太子。
皇后拗不过老哥,只好作罢。
这陆家姑娘她是见过的,瞧着也不错,知书识礼,落落大方。
关键是,儿子喜欢。
皇后乐颠颠回宫去,心思已经沉浸到给未来的孙子孙女取什么名字的快乐中了。
就在太子在东宫躺了两天之后的一个上午,管事太监全福小心唤醒他:“殿下,皇后宫里来人了,请您过去一趟。”
“告诉来人,孤这就过去。”萧瞻眼睛半睁不睁,迷迷糊糊回道。
穿戴整齐,太子摆驾风懿宫。
免了一众宫人的行礼,宫女引着,在漪清湖边的翠凤亭里见到了自己老娘。湖边有百来株高大柳树,现在已经枝繁叶茂。湖面铺满青青荷叶,点缀着几株早开的荷花,锦鲤在水中遨游嬉戏,时不时有仙鹤飞过湖面。
“母后找儿有事?”太子大大咧咧坐下来,随意吃着玉盘里的精细糕点。
皇后美目一瞪,不悦道:“母后没事就不能叫你过来,就不能见见你?”
“能啊,怎么不能。”太子打蛇随棍上,反正哄得老娘开心就好。
皇后这才满意了,“伤怎么样了?”一边问,一边小心端详儿子脸上的淤青。
“小伤,早就不碍事儿了。”
皇后挑了挑凤眉:“哦?这么说,明儿就可以上朝了?”
“早着呢,起码得三个月之后吧。”太子脸皮厚比城墙,脸不红心不跳地胡咧咧。
“你呀你!”皇后宠溺地戳了戳太子脑门儿,同时给贴身宫女递了个眼色。
宫女会意,闪身躲进柳树林里。一个头戴金步摇、身着红儒裙的美人,从林间款步而来。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皇后不无得意道:“这位是陆刺史家的嫡女,陆嫣柔陆小姐,本宫听说她不仅擅长刺绣,而且文采斐然,故此召入宫中一见。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陆小姐不愧京都第一美人、第一才女之名。”
“民女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殿下。”陆嫣柔把手搭在腰侧,低头欠身行礼。
皇后极其满意,满口称赞。
陆小姐低眉颔首,谦虚道:“皇后谬赞了,臣女不过是初略会些旁门左道,难登大雅之堂。”
“这说的什么话!本宫说你是最好的,你就是最好的。”皇后亲切地拉起陆小姐的手。自从前几天将人请进宫来一见后,对这姑娘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恨不得立刻就给儿子娶回东宫,奈何姑娘太谦虚。
唉,谦虚好啊。
皇后心里默默赞叹,女子就应该谦虚稳重,为丈夫处理好内宅事物,这样才能做一个好妻子,像靖宁侯那样没个女人样的,是万万娶不得的。
“瞻儿,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