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静默良久,才听到沧桑的声音打破死寂。
“上天待我陆之林不薄,可我却总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陆之林连连摇头,语气中竟带着些自怨自艾,“失了晴山,我曾日日夜夜质问上苍,到底何处对不起他,偏要夺了我的晴山去。好在后来我年过五十,还能再得一娇女。盼着你平安长大,如今却又开始感叹你只是个女儿身。”
说到这里,陆之林竟老泪纵横起来,他继续道:“若你是个男儿身,朝上又有那些翰林儒生什么事?你定能在来日高中榜首,位居重臣之列,匡扶大昭,大好前程!又怎会因为这一卷圣旨,就把你断送在武鸣王府里?”
“爹爹不要伤心了,我虽不能登堂入殿,可也绝不是寻常的深闺女儿家,任由他人作践。这区区武鸣王府,困得住我一时,难不成还困得住我一世?”陆晴曛又试探性地问:“是不是陛下要你与武鸣王为敌,助他铲除这岁同大昭的赫赫王府?”
听到这里,两位老人已泣不成声,只能连连点头回应。
“陛下的探子送不进武鸣王府,便把我送进去,既能够要挟父亲,又钳制了武鸣王,让他一时动我不得,这招当真是好手段!”
“你出嫁后,陛下派人来传话,说老爷若是不下定主意,就只能体恤他多年匡扶大昭的功劳,在府中多休息几日。”
“我陆府三任首辅,六朝忠臣,竟连一个告老还乡都不允许,只换来一个弃子的结局。如今,竟连我的妻女也不放过!”
陆晴曛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笃定道:“父亲,你尽管答应陛下好了。他可没把扳倒武鸣王的筹码都压在你身上,不过是借用你首辅的余威,想挑起文臣的反抗思潮而已。等到相争的局势起,你就带着母亲先回淮安,我处理好京中事务就去寻你们。”
“你这是打算独自扛下这场硝烟?”陆之林不安地问。
“怎会?”她笑容浅浅,犹如春风拂过,“不是还有父亲留给我的满朝桃李吗?我是陆家的女儿,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办得好的。”
陆之林重重叹出一声,感叹道:“伴君如伴虎,早知道是今日这般光景,我应当早日回乡当个教书先生。”
“如今也不算晚。”陆晴曛拿过毛笔,在纸张上写着一些人的名字,“之前秋霜传回来的消息,爹娘可曾收到了?”
“收到了,已经安排信得过的人暗中盯着,出不了岔子。”
“娘,这几个人我待会要带回王府去。”她将纸条交给沈知清,“恐怕府里还有暗桩,就有劳母亲探查清楚,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好。”沈知清突然想起什么,改口问,“那小世子可是跟着你一道回来的?”
“自然。刚刚我们谈论的事,估计早就呈到武鸣王的案上了,他才上赶着来看我们陆家的笑话。”陆晴曛突然嗤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信心太足,还是觉得我们陆家手段不够雷厉。”
“既然如此,老夫就去会会这个京都纨绔。”
陆晴曛扶着陆之林到厅堂时,萧庚辰正翘着二郎腿喝茶。见他们出来得比预料地快,他起身行礼,笑道:“哟!岳父,小婿这厢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