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一早,侯府上下开始忙碌起来。就连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三小姐陆瑷也来为陆四送行。
“小四若冬日里来,明年开春还能看到我嫁人。”陆瑷淡淡地笑着。
她同二姐陆珍相似,皆是身段玲珑的娇弱美人,站在高挑的陆四跟前倒更像是妹妹一般。
陆四点头道:“三姐姐且放宽心,入了冬我就回来。”
陆瑷话虽不多,但眼神殷切,的的确确是关忧着小妹。她知道如今舞阳侯府处境尴尬,自己匆忙之下定亲、小四回外祖母那儿都是无奈之举。
陆瑷嘴笨,告别的话不大会讲,只拉着陆四的手道:“今早你也没吃多少东西,赶巧今早我的丫头买了点心来,你带在路上吃,别饿着自己了。”
春夏笑道:“三小姐有心了。只是四小姐晕马车,出行前一向不大吃东西的。”
陆瓒和陆瑷将他们送到门口。
夏家来的六名仆从并陆瓒加塞的四名侍卫在门前候着,看到几位主子后忙上前请示:“侯爷,已经安排妥当,现在便可以启程。”
陆瓒点了点头,对小妹道:“到了地方记得来个信,好让我知道你平安。”
陆四在春夏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她掀开车帘挥着纨扇冲他摇了摇:“我省得。”
两驾马车并仆侍一同启程,慢慢朝元京城外走去。
“春夏,我睡会儿,不要打扰我。”陆四打了个哈欠,斜躺在马车内的小榻上。
春夏道了声是,又拿了把蒲扇替她扇风。
眼下六月将近,即便是清晨也带着一丝燥热。
春夏和秋冬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四小姐扇着风。待秋冬一个趔趄,春夏也猛然惊醒。
她摸了摸四小姐的露在外面的玉手,便对秋冬道:“不必扇了。”
秋冬这才停了手,伸了个懒腰后靠在车壁上休憩。
自舞阳侯府所在的宜寿里向北而行,过了三座寺庙、一处内城池渠、两座署坊便能见到东宫。天子并未立中宫,只育有一位庶王子,所以东宫目前只是个空壳。
过了东宫后再向北便是苍龙海和天源池,天源池本命天渊池,为了避当今天子拓跋渊名讳改称天源池。
天渊池北便是广莫门,也就是陆四小姐要走出的那座城门。
这段路程并不算短,春夏与秋冬靠在一处闭眼休憩。
不知过了多久,车身突然摇晃了一下。
春夏首先被惊醒,望了望四小姐——还好小榻结实,她并没有晃醒。
春夏低声问赶车的家仆:“怎的了?”
过了有一会儿,家仆才低低地道:“不妨事,今日贵人出行,方才马惊了一下。”
“小心驾车。”春夏只得道。
马车转了个弯儿,像是调头去了另一处。
春夏有些奇怪——广莫门一直向北走即可,又缘何拐弯呢?
她有些不安地敲了敲车壁:“又要去哪里?”
赶车的家仆又道:“贵人将路堵着了,从旁边绕一绕。”
春夏莫名其妙地有些心悸。
她隔着车帘对家仆道:“快些出城吧。”
然而家仆并未回应她。
春夏心下直觉不安,悄悄地掀开了车帘。
喧闹的人群渐渐向后掠去,路面两侧屋宇越来越宽阔高大。路上时不时有穿着官服的人或走或轿,与他们擦肩而过。
春夏又是一惊:“咱们到底要去哪里?”
家仆不语。
春夏推了推秋冬:“秋冬,醒醒,不对劲!”
秋冬半睁着眼,像是极困乏:“什么不对劲…”
春夏见秋冬一副当不了家的样子,便又要去推四小姐。
“殿下已经候着了,方校尉入东掖门便是。”
家仆的声音再次响起。
东掖门?!
春夏惊恐地抬起了头。
怎么会来了东掖门…怎么就来了东掖门?!
东掖门可是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