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之时，二人露宿野外。

项有渊熟练地支起树杈点起火来，让一旁捡树枝的韩丛苼感慨不已。

“你有家人么？”忙碌了一阵之后，韩丛苼也席地而坐，坐在了项有渊的对面，围着火堆，望着正打坐的项有渊。

闻言之时，项有渊缓缓睁开了眼，他的视线不禁落在了那火焰之中，苦笑了两声：“那一年兵荒马乱，我和家人分开之后，就被师傅救了。我是选定的人，必须跟着师傅离开，于是就辞别了家人，从此再未能与他们相见。”

韩丛苼记得，此前项有渊也提过一次他的师傅，可那时候他似乎不愿多说什么，那时他以为，只是因为或有玄机之处，不便明说。但现在听来，或许并非如此。

从外貌看来，项有渊与他的年纪相仿，虽说话之间有些轻佻、不太稳重。可他的眼神和连之宇完全不同，就像是经过岁月的沉淀之后，鲜少有那一丝一毫的波动。

“那我呢，我是献祭来的，就不会有前生后世，就没有家人是么？”想到这，韩丛苼也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平白无故害死那么多人而来的他，究竟算是怎样的一种存在？是怨灵？是人？

他现在不知，但他希望终有一日，他会找到那个方向。

项有渊从旁拿起一根树枝，丢进火中：“若你愿意，将来寻得一二知己好友未尝不可。血缘至亲虽无，但不必执着于此。”

“知己好友？”韩丛苼在思索之时，大概明白了他此话的含义，又言，“那在我没有找到知己好友之前，项兄便是我的好友，对么？”

“项兄？”项有渊重复了一遍，算是明白了韩丛苼对于称呼这件事究竟有多执着了，便也就随他去了，“行吧，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无妨的。”

皎洁的月色洒在林间，也衬得周围愈发安静。

韩丛苼还在回想今日白日里发生的事，努力地钻研项有渊所说的学习一事。忽地一阵风来，他的思绪便戛然而止。

“我既然算是一种灵，那是不是也能有灵力？”韩丛苼想起了神女的话，既他还可再造杀戮的话，便是有这个制造杀戮的能力，绝非一般。否则，项有渊又怎么会说让他以后自己解决那些鬼魂的事？

项有渊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想到啊，这小子还是挺厉害的，终于想起他和寻常凡人的不同之处了。“没错，你有些许的灵力，若加以修炼，会比现在更厉害些，也就不至于总是被那些鬼魂的力量牵制而受苦了。”

项有渊的话，一语中的。韩丛苼这才明白，原来体内除了让他时不时会产生痛苦反应的力量，还有与之抗衡的能力。

不过，神女既然说了不造杀戮，那只要不杀人，不就相安无事了么？“那，项兄可否教教我，该如何运用这些灵力，或是该如何修炼呢？”

项有渊忽然蹙眉，神情凝重，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随手一挥，将火灭了。月色的辉映之下，还能勉强看见对方。

韩丛苼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他清清楚楚地看见，项有渊那副神情，林中或有古怪！

“既然你说向我请教的话，那你相信我么？”只是片刻，项有渊好像放松下来了，他依旧坐在那个地方，只是神态自若，没有再似之前那般警惕。

韩丛苼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了：“当然相信。”在他还没有结识任何其他人之前，项有渊便是他唯一的朋友，既是朋友，怎么会不信任？

“好，那你现在，独自去解决了那个妖物。给！”项有渊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扔了过去，丢在了韩丛苼的怀中。

韩丛苼定睛一看，他给自己的，竟然只是一根树枝？“我？我拿这个去对付什么妖物？”

虽然他不知道对付妖物该用什么东西，但起码不是一根树枝。他不怀疑项有渊的行为，但得怀疑一下他自己的能力。

“我之前就试探过你的灵力，虽不知是不是神女所赐，但浑厚有韧，不在妖物之下。你试试看，把树枝化为你的武器，心无旁骛方能百战百胜。”

心无旁骛方能百战百胜？这是谁说的话？韩丛苼此时并不怀疑，只是想着待战斗结束定要好好向他赐教。

彼时，拿了树枝便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韩丛苼毫不犹豫地站起了身。他四下张望，却不曾觉得周围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不过，紧握着树枝的那只手，不自觉地发了汗，这可是他生平第一次要对付一个妖物，紧张在所难免。可他却忘了，若说妖物，他自己便也是个正正经经的妖物，甚至比妖物还要凶悍的。

就在韩丛苼全神贯注、蓄势待发之际，一股阴风从背后袭来。或许是体内灵力的反应过快，韩丛苼未曾思考之下，便一个转身躲过了这随阴风而来的袭击，并下意识紧握手中树枝一挥。

回过神时，手中紧握着早已不是刚才的干树枝，而是一柄在月色映衬下格外清冷的长剑。

长剑透着一股寒气，咄咄逼人。剑指之时，似乎还能听见它的嘶吼。

阴风停下，一股黑影骤然出现，从黑影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影来，定睛一瞧，是个中年男子模样的人形妖物，化形为人，但却保留了妖的眼睛和耳朵。

“好香的味道，你们身上竟然有神的气息。”一开口，就是一股子沧桑的味道。仿佛这妖已经活了许久，且话语里的阴气十足，令韩丛苼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韩丛苼正要上前，听他说这话时，不禁看向了项有渊。神的气息自然说的是与神女有过接触的项有渊，但，他怎么没有闻出来？不过也难怪，或许是妖的鼻子更加灵敏罢了。

这一分神，便给了妖物可乘之机，他卯足了劲，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正要扑倒韩丛苼时，韩丛苼手里的剑自然而然地举了起来，重重地打在了妖物身上。

韩丛苼的灵力虽不强盛霸道，但有项有渊的加持，早已不是怨念灵力那么简单。于是灵力化剑时，那剑便是灵物，岂是这小小妖物能承受得住的？

果不其然，剑打在妖物身上之时，便随即将其击倒在地，现出原形。

妖物嗷嗷直叫，在他们两位面前，倒是显得无比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