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随即发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醉瑶。”
这三个字从江醉瑶的嘴里吐出的时候,引得太后明眸微震:“你竟与驾崩的皇后同名同姓?”
江醉瑶沉稳回道:“草民能与皇后同名,是草民的福气,或许苍天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不然草民卑如草芥,怎能有幸与太后谋面。”
没错,冥冥之中苍天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这条赋予江醉瑶复仇的路,到底该怎么走,还要看她的本事了。
太后如何都想不到,这世间还存在借尸还魂重生的不可思议之事,她根本不知眼前这个舞姬就是驾崩的皇后,只当一切果真只是巧合,懒懒开口:“你身份卑微,岂能与皇后同名同姓,日后留在哀家身边就叫醉瑶吧。”
不过就是个名字罢了,江醉瑶满不在乎的应道:“是,草民遵命。”
随即,太后对素心道:“传哀家懿旨,命醉瑶为哀家身前的一等宫女。”
按照荣朝的宫规,宫女也是有品级的,从一品的宫令到九品的三等宫女,一共分成九个等级,一等宫女是七品,平日里只需做一些并不繁重的粗活。
这未免有些委屈曾是母仪天下的江醉瑶了,但她并不在乎,只要能报仇雪恨,什么样的身份都是无关紧要的,况且这才刚刚开始。
素心带着江醉瑶出了大殿,她想问清楚梅三娘的死因,可秦南弦却没有跟着出来,留在大殿不知在与太后说些什么。
“随我来吧,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素心催促着,江醉瑶只好跟着素心暂时离开。
等素心安排好了她日后在宫里的饮食起居,换上宫女服侍再回来找秦南弦的时候,秦南弦已经走了。
江醉瑶不免想起昨晚与梅三娘离别之时,她知道那一别与梅三娘再难相见,却不知竟是最后一面。
早知如此,她真的应该替原主唤她一声“母亲”。
之后,江醉瑶留在凤翥宫一直负责正殿的洒扫,太后再没见她,她只能静静等待时机。
待入了八月,太后在寝殿摆弄着盆栽,看似是在闲情雅致的消磨时间,可却夹带着阴寒的问道:“关于那个舞姬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素心上前回道:“此人确实是茗香阁的舞姬,底子很干净。经茗香阁的人描述,前阵子一直闭门不出的专心刺绣,绣品确与‘牡丹争艳’十分相像,也见过珠莲曾多次出入茗香阁。”
太后修剪着五彩斑斓的翠菊,将手探进花枝里,懒懒一笑:“这么说,三皇子和这丫头的话,倒是属实了?”
素心点了点头:“应该是的,毕竟目前来看,并无蹊跷之处。”
太后放下剪刀,折下一朵紫色的翠菊放在鼻前闻了闻,神情愉悦之下,语气却是冰冷:“哀家想着,三皇子一向不善言辞,为何会对一个舞姬如此上心?”
素心又回道:“奴婢派人去查了,听说是三皇子前阵子手头紧,茗香阁的老板娘借了他银钱。”
此话立即引得太后起疑,落下手里的翠菊,脸色一紧:“三皇子朝一个百姓借银子?”
“奴婢也是疑惑,便顺手也查了那梅三娘的出身,她竟是三皇子生母娘家的姐姐。”
“哦?”,太后眉头一挑,回忆片刻才道:“哀家记得,三皇子死去的生母曹贵人,是江南一个芝麻官的女儿吧?”
素心又点了点头:“太后好记性,曹贵人的父亲原是商户出身,做生意赚了不少钱,便花钱在江南买了个小官,之后送曹贵人入宫为妃,他们一家从商,那个梅三娘也才到京都不到两年,听说很是阔绰。”
“呵!”,太后轻声一笑,打消了顾虑:“没想到,三皇子还有这样一个亲戚。”
素心无奈的摇了摇头:“听说是因为三皇子妃孕中一直身体不适,这才缺了银钱。”
太后更是不屑,碾着手中的翠菊道:“皇妃是中书令的嫡女吧?”
素心点头道:“是的,听说孕中只吃血燕,普通的燕窝是不吃的,而且还要早晚服用,党参鹿茸更是餐餐必有,平日里生活讲究奢华,从前有皇后在,三皇子自然是不必犯愁这些,可如今皇后驾崩,又不受皇帝宠爱,三皇子难免拘谨。”
太后甩手就将翠菊丢在桌上,极其不满:“养不起便不要骄纵着,不过就是怀个身孕,还真当是娇贵身子了?”
“中书令视皇妃为掌上明珠,自小娇生惯养,必然有些矫情,加上三皇子眼下能仰仗的也只有中书令大人了,也是不敢苛待皇妃的。”
素心的话让太后脸色生出几分深邃,思索良久,道了句:“皇子们的事儿,哀家极少过问,看来日后要多走心才是。”
太后身前的贴身侍女哪有蠢笨的,素心立马洞察出太后话中深意,附和道:“太后英明,如今后位悬空,太后执掌后宫,若有皇子效忠,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太后付之一笑:“那也要看是不是可用之才,若是扶不上墙的烂泥,重用又有何用?”,音落,太后思虑片刻,又道:“明日传三皇子入宫,就说哀家闲来无事,约他下棋闲乐。哀家倒要品一品,这个三皇子可否中用。”
素心应道:“是,奴婢明日便派人去通传。”
太后似有起身之意:“醉瑶那丫头可还安分?”
素心赶紧扶上太后的手臂道:“奴婢安排她去正殿洒扫,做事利落,倒是安分。”
太后撑着素心的手站起身,遥望着自己修剪完美的盆栽:“那日哀家审问之时,见她倒是十分在意那个叫梅三娘的,可查了吗?”
素心做事一向严谨,伺候太后多年,有些话不必太后说,她也能办的让太后满意,当即回道:“查了,醉瑶年幼被父母抛弃,是梅三娘养大的,必然是有情分在的。”
太后深然的点了点头:“熙嫔眼下怎么样了?”
素心扶着太后走到窗前,回道:“依照太后的吩咐,已经搬出从前贵妃居住的宫殿,住在嫔位该有的海澜殿了,伺候的人只留了两个,也派太医去瞧过了,听说伤口快愈合了。”
太后想查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在秦南弦天衣无缝的安排下,她已然相信江醉瑶是无疑的,眼下也断定熙贵妃属实是藐视她的权威,不肯罢手的太后立马露出凶容:“若不给熙贵妃点苦头吃,岂能让她牢记于心?凭她那跋扈脾性,若是养好了伤,还指不定要如何作妖呢。”
素心机智回道:“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松开了太后的手,素心便转身往外走,没走几步,太后侧过冷眸,深邃如渊道:“这件事可以让醉瑶去办。”
素心闻声应下:“是,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