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音只是个教坊的歌妓,认得的人大多数都是来教坊听歌的客人,封玄奕从不去教坊等地,认得他的平民老百姓不多,苏曼音也是其中一个。
但苏曼音知道,能参加大皇子宴席的人,肯定都是权贵。
大皇子方才在她这里丢了脸面,若是传出去,有了不好的传闻,苦的只会是自己,故而她才拉住男子的衣角。
“还请这位贵人……刚刚听到的,不要说出去。”婉转的软语带着哭腔,寻常的男子听到这般的请求,二话不说便要点头。
可封玄奕没有任何情绪,甚至都没有低头看她一眼,直接离开了。
没想到,再听到苏曼音的消息竟是死讯,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不少熟客习惯了每日都要听她唱一曲,陡然断了,抓心挠肺的难受。
这些人自顾组成团来六扇门,让六扇门必须查出苏曼音之死的秘密,封玄奕听闻外面的闹剧,不欲理睬,让刑部的人去处理。
奈何其中有一位国公爷,乃当今皇后的亲侄子,碍于这位爷的面,刑部只能捏着鼻子查了,结果人家就是自投湖水而亡。
“把卷宗放到架子上去罢。”封玄奕点了点纸张,林三应了声是,按照吩咐将苏曼音的卷宗收拾放好,主仆二人这才出了六扇门。
苏娇一脸寒霜的抵达了京城,为了方便行事她仍旧穿着男装,进城后她直奔城中最角落的义庄。
姐姐死了,教坊不会大发善心接回尸体大办灵堂,如她这般客死他乡的,一般都是暂时寄放在义庄,等待家人过来交钱领尸。
看守义庄的丁老头清早一开门便瞅见一个半大的孩子僵着脸站在门外,漂亮的桃花眼死气沉沉没有一丝光,只有在看他的时候琉璃似的眼珠子才有波动。
“大爷,我来领尸。”嗓音暗哑低沉,最后那两个词听都听不清楚。
丁老头把门彻底打开,用石头挡好,双手背在身后:“跟我来。”
京城的冬天比永安县冷,天色灰蒙蒙的,似是要下雨,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的苏娇浑身冰凉,走进义庄后凉气透骨,越发寒冷。
丁老头推开停尸房,指了指里面好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都在这里,死者叫什么名字?”
苏娇沉默了一会,声音细细发颤:“苏、苏曼音。”
丁老头不由得又瞅了她一眼:“你是她什么人?”
“妹妹。”苏娇顿了下,“亲的。”
“倒数第二具便是,在这儿放了半个月,一天一个铜钱。”
来的是妹妹,丁老头在义庄多年,看过太多人情世故,不用问便能脑补出一个姐妹相依为命的故事。
苏曼音的艳名他也听过,尸体送过来时还好奇的掀开白布瞄了一眼,长得顶多算的上清秀,但替她来收拾的妹妹,穿着简朴,脸上也脏兮兮的瞧不清颜色,可那双眼真好看。
“你等会来这个房间找我。”丁老头指了指右手边的小房子,慢慢踱步离开了,留给苏娇和姐姐告别的时间。
苏娇不是第一次来义庄,做实习捕快时进出过好多次。
义庄的气味难闻,常年弥漫着尸味、醋味还有香火气,冬天还好,气味小,夏天时那味道不可言喻,闻久了头晕眼花。
可现在,苏娇什么都闻不到。
她一步步走到苏曼音身边,颤抖的手想碰又不敢碰,一股酸胀感直冲鼻腔,撕心裂肺的痛蔓延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