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周捕头叹了口气，苏娇看着瘦瘦小小，性子却很固执，她决定的事情基本无人能劝阻。

他起身去身后用来存放卷宗的小屋子，找到存放银子的小匣子，用钥匙开了锁，苏娇在他手下干了两年，每个月三十文钱，刨去已经花掉的，还剩半贯的样子。

他想了想，把自己钱袋子里的铜钱也串了上去，这才走出来。

把铜钱和身份文书一起递过去，周捕头语重心长道：“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安安全全回来，你姐姐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感觉到比自己预料要多的重量，苏娇微微红了眼眶，粲然一笑：“周捕头放心，苏娇一定回来请你喝酒。”

二人都没有再说什么，谁心里都清楚，此一去，前路未知。

京城，六扇门内。

封玄奕刚刚看完今日的公文，抬头时，金乌西坠，已过了放衙时辰。

走出门外，刘主簿捧着一叠卷宗匆匆而来。

“九殿下，您让下官整理的卷宗已经写好了。”

封玄奕轻轻嗯了一声，身旁的侍卫林三伸手将卷宗接了过去。

“殿下还有其他事要吩咐吗？”刘主簿眼巴巴的瞅着他，九皇子封玄奕可是炀帝最疼爱的皇子，年纪轻轻便掌管六扇门，受封为太子是迟早的事，他不得好好在九皇子面前表现表现，得了脸，以后就直步青云了！

“下去罢。”封玄奕淡淡撇了他一眼，又转身回到屋中，林三捧着卷宗也跟了进去。

刘主簿吧咋吧咋嘴，满失落的，也不知道九皇子这般冷淡的性子怎么会得了圣宠，真真儿奇了怪。

林三将卷宗放在案头，屋内光线有些昏暗，他摸出火折子点亮油灯，封玄奕抚着薄薄的纸张，目光落在“苏曼音”三个字上。

“殿下为何如此在意这个歌妓？”林三跟在封玄奕身边十几年，在别人眼里他只是封玄奕的侍卫，而封玄奕和他的感情比亲兄弟也不差多少，故而有些话林三能说，且能说的直白。

“只是感叹红颜易逝。”封玄奕曾在大皇子的府上见过苏曼音一面，少女称不上绝色，倒也袅袅婷婷，宛如黄鹂般的嗓音唱起歌儿来令人心旷神怡，颇有绕梁三日的滋味。

不过也只是欣赏罢了，他向来对女色不喜，府中除了做饭洗衣的嬷嬷婆子，一个妙龄的侍女都没有。

封玄奕不胜酒力，喝了一壶便有些许醉意，浑身有些发热，便想去外头走走散酒，靠在一处不起眼的假山后，对着月亮发呆。

忽而传来一男一女争执的声音，音色都颇为耳熟，男的是他哥哥大皇子封玄恒，女的是歌妓苏曼音。

“大皇子殿下请自重，贱婢自知身份卑微，不敢肖想其他，也请殿下放过贱婢。”

“本皇子能看上你已是你八辈子的造化，乖乖进府做的侍妾，可不比在教坊里卖唱要好？”

“殿、殿下，贱婢……贱婢不想卖唱……更不想成为侍妾。”

话音未落，封玄奕听见额头磕地的声响，一连磕了好几下，最后都有些许的黏腻水声，略微一猜，估计是苏曼音的额头在青石板上磕出了血。

“贱/人！”封玄恒怒吼着踹了一脚，苏曼音的肩膀被踹的生疼，侧趴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动，只等脑中的那股子眩晕过去才缓缓睁开眼，封玄恒已经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封玄奕无声勾了勾唇角，有点意思，从假山后踱步而出，路过坐在地上的苏曼音时，衣角陡然被她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