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场景出现了诡异的变化，黄沙，土地，以及模糊蒸腾的热浪，开始被挤压，从最顶部的天空和最脚下的地面慢慢开始，像一块幕布一样，周围露出了黑色。洪玥环顾四周，空无一物，原本在身旁的六个人也不知去了哪里。场景依旧变化着，眼前的一切变得越来越不真实，原先的场景已经积压成了长长的一条led屏幕一样环绕在洪玥周身，最后，成了一条线，若有如无，仔细分辨，这条蛛丝粗细的线微微震颤，不断抖落着不知为何物的粉尘。没过一会，在原本环线的外层又出现了一根环线，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环线出现，它们有着一定的间隔，却始终保持在同一个平面里，彼此心照不宣得以比前一根环线更大的周长环绕起来，另洪玥脚软的是，自己，仿佛就像是这些环线的圆心，站在了最中央的位置，此时她脑海中想到了一块石子掉落到河面荡起的涟漪，现在，自己就好像那块打破平静的石头。

除了周身的环线，其他的地方一片漆黑，落针可闻的氛围，让洪玥只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这样的虚幻犹如坠入深渊时候的梦境。洪玥小心得挪了挪脚步，深怕自己会坠落下去，确保并无大碍后，她想走近触摸那些若有若无的丝状环线，可是，随着自己的移动，她发现，这些环线和她的距离始终保持不变，前后左右都是。她快速奔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不可思议的是，这些线条始终以她为圆心，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到底是什么！”洪玥心理纳闷。忽然，她想到一件事，一直以来的hud的操作界面呢？在柚子里，无论置身怎么样的场景，hud的操作界面是不会消失的，它可以帮助用户操作改变场景，提示注意事项，或者解析分析原理，还有开机和关机。可是这···这是吴童他们故意设定的么？那如果想退出怎么办！柚子和虹膜显示器是成一套系统，它通过生物技术直接作用于人类的大脑神经，可以模拟人类在真实环境中身体的触感，hud的存在是和现实的桥梁，如果缺少这个操作工具，也就是说，吴童他们不想让自己回到现实的话，自己根本走不出去！她摇了摇头，她清楚和自己和吴童的交情，不至于，她觉得自己有点想多了，不过，故意捉弄她到是有可能，如果是这样，到时候非要好好修理下那小子。

“这里很有趣不是么？”忽然，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如12声道的环绕音响，洪玥吓了一跳，紧张得环顾四周，她根本分不清声音来自哪。

洪玥没有说话，对于不知道从哪发出的声音，她不知道自己适不适合回话，也不知道说话了对方能否听到。

哒哒哒，正前方，一阵穿着高跟鞋的脚步响起，渐渐得，由虚到实，一个熟悉到不能熟悉的身形出现在前方，如果对方没有在移动的话，洪玥甚至怀疑前面是一面镜子，因为，向自己走来的，正是自己啊！

吴童他们把自己做在系统里了？太猥琐了吧！这小子每天在想些什么啊！洪玥更坚定了要出去暴揍吴童的想法。

洪玥试探性得问：“你是···”

眼前的女子微微一笑，眼睛弯成一道明亮亮的月牙儿，这样的表情是洪玥在所有男生中的标志形象，可在此时洪玥自己的眼里，感觉却如此得不自然，甚至有点恶心，她发了一阵鸡皮疙瘩，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做这么装纯的动作了。

“你从哪来的？”

“你是系统中的人你问我哪来的？”

“系统？”

“对啊，我点了银河系之死，就来到这儿了，你不清楚？”

“银河系之死么？”极像洪玥的女子略一思索，左手抱胸，右手食指点着下巴。

又学自己！洪玥气不打一处来，“还有，你为什么和我长一模一样啊？”

“哦？”那个女子哈哈一笑，“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洪玥被这一句回得哑口无言。

“其实吧，我可以是你，也可以是任何人。”说完，她渐渐变成了瘦小吴童的样子，又渐渐变成了邋遢的杜教授的样子，而后越来越快，变成了洪玥的父母，朋友，以及很多她认识或不认识的人。

“这怎么可能？”洪玥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这已经彻底颠覆了这个物理系高材生的所有世界观！她说：“柚子的所有一切都被天体，物理，生物法则限定，你到底是什么？”

“法则？这个词汇很可笑，不是么？”眼前的人成了一个白色的虚影，身体四周不断得闪烁着各种各样的人类残影，看的洪玥几近晕眩。“人类掌握的就是法则？那没掌握的呢？就是科幻么？”

“可是，如果有未知法则和规律，柚子里模拟不出来啊！”

“进化，本来就能出现未知，何况，这也不是二进制计算机的时代了，现在是量子计算机的天下了。”白色虚影停了停，又说“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自己我介绍下，我叫域，区域的域。”

“域？”

“对，我是世界域。”域仿佛有些自得，“域，是种能量的词汇，和量子一样，我的域范围，是世界，也就是这个星球，我是黑塔最顶层的存在。”

黑塔？洪玥好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词汇，“黑塔又是什么？”

“一个名词代号而已，不必在意。”

“那这些是···”洪玥再次环顾四周，环线像是光环一样，萦绕着自己，远远望去，犹如仙女散发着无尽的能量，美艳而又震撼。

域只是个人行，洪玥苦恼看不到它任何表情，但总好过变成自己，那样实在别扭。

良久以后，域说：“本不该告诉你，但是对于第一位访客，也是最后一位的访客的尊敬，我告诉你，这是时间。”

洪玥对于访客和时间这两个词汇的好奇程度明显更偏向于后者，她又伸手向虚空中触去，“这···这是时间么？太不可思议了···”，洪玥无法相信，第四维度的时间竟然可以呈现出这种状态么？环形的？时间如果要呈现，应该像线条一样，无数根平行的线条···她摇了摇头，想要对眼前的所见所闻进行全盘的否定，因为不对眼前的食物否定，就是对爱因斯坦的否定，是对自己的三观的否定。

“时间是一个闭环，起点到终点形成一个绝对的闭环，这个世界本身，则是这些所有闭环的圆心点，小于普朗克长度的圆点，是绝对概念的最小值。”域继续说。

“可是为什么时间是一个平面呢？”

“你认为，什么样的情况下，四纬空间会变成平面？”域反问。

“在第五纬度的情况下！”洪玥脱口而出，而后又被自己说出的话吓了一跳。

“对了，我就是掌控了第五维度力量的人，哦，或许可以说是物种。”

洪玥的脑海已经是空白一片，如果如它所言，包括爱因斯坦以及所有物理学丰碑的概念都是错的，因为他们都是以纬度，长度，来论述对时间的理解。时间不是无限延长的么？如果地球毁灭，太阳系毁灭，乃至银河系毁灭，时间都在继续的啊！周围的环线依旧散发着美轮美奂的光芒，似乎毫不在意洪玥心中绝大的震撼。宇宙太庞大，所以才诞生了广义相对论，量子太渺小，我们针对它研究出了量子力学，而时间，似乎完美得融合在两者之间，却更像一种味道，闻得到摸不到，直至如今，仍没有实验，没有人，能证明时间到底是什么。眼前的这些环线，虽然美丽，可又如此简单，该怎么理解呢？

域似乎看到了洪玥内心的天人交战，“不要从物理学去理解时间，你见过树木的年轮么？这，就是时间的样子。”

“年轮？你的意思是这些环线，是这个世界的年轮，每过一年，长出一圈么？”

域摇了摇头，好像在感叹洪玥这样未进化人群的笨拙，“我把这些时间闭环，称为‘时域环’，只有进化到了‘世界域’，才看看到这些时域环，而‘世界域’则是这其中一个闭环的起点和终点。”

“哎···”域叹息一声，“每一个时域环，都是一个世界的崩塌，而时间之所以是圆形闭环，是因为，一切都有起点和终点，所谓的平时时空，就是错误在没有起因和结果。一旦一个世界崩塌，时间环又回重启，以更大得跨度，再次画出一个圆。”

“你是说，我们终将会灭亡么？”

“个体生物，只是一个物种的缩影，生物从诞生开始就注定会死亡，物种也是同样道理，圆，是最完美的图形，而一切都将遵循圆的轨迹。”

“刚才你说，世界域是起点也是终点，可不可以理解，就算像你一样掌握第五纬度的力量也会有死的一天。”

“是的，凡是生命，都逃不过死亡。”

洪玥只觉得气力全无，如果一切真如它所言，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一片泡影般。理想中的自己如此辉煌，攀登上物理学的最高峰，入驻爱因斯坦城，一生有着数不尽的荣誉和奖项，受着数万亿人的崇拜仰望，将会和居里夫人一样永久载入史册，有一天，她会从实验室设计出一个△ e=（△m）c²一样的公式，改写全人类的命运，到时候，南北极冰川再现，鲸鱼海豚自由得遨游在蔚蓝色的海洋，鸟儿在丛林中叽叽喳喳得歌唱······而现在，她就像一个满怀朝气的年轻人，被预告了死亡时间，所有的梦想和信心，一瞬间，灰飞烟灭，这就是所谓的终极么？好像真的很没意思。

“第五纬度，第四纬度···那如果掌握第四纬度的能力呢？”

“呵？这还不简单么？”域轻笑，“第四纬度就是将三维空间平面化，突破了时间界限的本体，可以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三维空间的任意角落，说的通俗点，这一秒在北极，下一秒就可以在南极，省了时间和路费钱。”

还真是真是通俗，洪玥心想。“也就是说就算有了第四维度的能力，也无法穿越？”

“又说回去了？你真的很笨。”

洪玥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说过笨，可是眼前的这些，让她大脑一片混沌。

“时间，是不能改变的！不能！是个闭环！闭环啊！懂么？一旦穿越，就无法形成闭环了！”

“那既然这样，那第五纬度又有什么意义？你不是说第四维度能瞬间去三维世界的任何角落，那第五维度理解能去第四纬度的任何时间啊！”洪玥语气坚定。

“你还不明白么？你好好看看这些时域环。”洪玥觉得域像在教一个白痴一样教她，“数到第十二个，发现了什么？”

洪玥细细数了过去，看到了域所说的第十二个时域环，那个圆似乎还没有闭合，不过两段正在缓慢的接近。

域继续说：“第五维度，是参与所在时域环的终点，也是下一个时域环的起点。第五维度是所在时域环的绝对存在，控制着你能想象到的所有的一切，并最终让闭环形成。”

洪玥沉默，她不是为域的语气差劲生气，而是努力在消化这些闻所未闻的观点。

“第十二个时域环···是不是说，世界已经毁灭十一次，也死了十一个世界域，而现在，就是第十二个轮回世界？”

“你终于开窍了。”

“世界域的能力，就是控制着现在这个时域环的霸主，并最终带领人类走向死亡？”

“完全正确！”

“而且，不管是第四纬度还是底五纬度，都走不出这个星球，和人类种族？”

“是的！”域语气渐渐缓和，又似乎透露着伤感，“像不像多米诺骨牌？我小心翼翼得布置完所有的多米诺骨牌，然后将它们毫无意外得推到···”

洪玥摇了摇头，这不对，她告诉自己，物理学中的纬度，根本和生物本身没有任何关系，爱因斯坦和众多伟大科学家们的理念和眼前这个域所说的完全是两回事啊！

她又说，“那你能告诉我闭环的终点是怎么样的么···”

“不能，任何破坏时间法则的事情出现，这个圆都将回不到起点，而我职责，就是让所有的圆完美呈现。开始和你说了，这个域是相对这个星球而言，我也只是管理这个世界的域，如果这个域被破坏，造成时间塌方，那么，将会有不可估量的后果···茫茫宇宙中，生存的又不止人类，有更高的存在，守护着他们的域···”

“更高的存在···如果有更高的存在，能改变这个圆么？”

“很明显，不可能，圆是规则，是万事万物的规则，改变不了。但是···”

“但是什么？”

“如果走出黑塔，哦，也就是说如果我能再进化一步···”

“扩大？我可不可以理解成将时间线延长？”

“完全可以！”

“先不论进化，可是，你终究是在软件里啊，你说的这些，也只是在软件里模拟所获取的答案啊。”

“吴童和杜大鹏的设计规律基本没错，可是，都是在模拟实验，真正的人体实验，尚未进行，而他们不知道，我已经被进化出来了，而你，今天，知道了我的存在，所以，我也就到达了终点。”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在软件里，我就是终点，我的使命就是引导人类进化，而你已经看到了这个软件的所有终极。”

域说完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后渐渐暗淡，而第十二个圆已经在不经意间闭合了，璀璨的光芒笼罩了这个美妙的图形。

而就在这一瞬间，洪玥感觉到身体出现了些许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