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已经几年过去。

莫雯妗将长发扎得老高，在马车前头骑马跑得飞快，甩下坐在马车中的萧陌笙，留下后头一大群护卫。

萧陌笙很是无奈地看着她策马愈来愈远的背影，摇摇头叹了口气。

罢了，她爱怎样就怎样吧。

其实主要还是不敢管！

今日天气很好，又是一个六月天，离莫雯妗到这个世界，刚好三年。

莫家已经重修，陆氏婉拒了皇帝给他们家在京城建宅子的赏赐，在原来的废墟上建了比原先小很多房子。

莫家经历了那一场大劫后，老一辈只剩了她和一个堂妹，祖辈还剩了八九个人，小一辈也只剩莫雯妗，莫稹寒，莫轩和几个堂兄妹了。全家上百口人，一夜之间只剩了十五六个，虽是没有灭门，这痛苦也不亚于诛九族。

不过经历了这一次劫难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近了不少，已经同一家人无异了。

自莫老爷死后，陆氏便几乎住在了佛堂，莫老爷棺椁就埋在佛堂后头的院子里，陆氏常是整日跪在蒲团上，烧香拜佛，再就是去后院跪坐在莫老爷的碑前念念有词，似是在和他说话。

起初莫雯妗有些担心她的精神状况，后来发现母亲的精神并没有出问题，相反，她很乐观，每日给家里人备好饭菜，有时坐在孙辈的小床边绣花，再去后院念叨。

用她的话来说，是和老伴聊聊天，他还在路上等着她，黄泉路寂寞，她既然选择了活着，就得陪他说话，免得他无趣。

莫雯妗几人这次回来，应当是家里人聚得最齐的一次。家里也有孙辈出生了，他们四人的官职忙得很，好容易都请上了假，不回来聚一聚是真的可惜。

“小妗回来了啊？”陆瑾姣的眼睛还很好，她瞥见门口从马上跳下来的人，惊喜地喊道。

“母亲！”莫雯妗飞跑着扑过来，笑着给她行了个礼，“我们都回来了，二哥四哥骑马骑不过我，他们还在后头呢！”

陆氏怜爱地顺了顺她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道：“是啊，妗儿最厉害了，比两个哥哥厉害多了。”

姗姗来迟在门口系马的莫稹寒听到这一句，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虽然他们是比不过她，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这时，地上滚过来俩团子，一边一个地抱住莫雯妗的大腿，大眼睛闪亮亮地盯着她，软糯糯地喊道：“姑姑！”

莫雯妗笑笑，将两个小娃娃从腿上扯下来，无视了他们伸着手求抱抱的动作，拉着陆氏径直向前走去。

她不喜欢小孩子。

这是她自己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发现的事。

后来她长大了些，有去杀人的路上路过福利院的，那里头的小朋友很可爱，见她拿着刀从身边经过竟也不怕，甚至还举着糖给她，她却一脸冷漠地走了。

真是无情。

有人跟在她身后，捡起被她扔在地上的那袋糖，修长的手指捏了一颗放进嘴里，还砸吧了一下嘴。

坐马车晃悠过来的萧陌笙和莫轩这时才到，一进门便闻到了菜香，见到他们，莫雯妗端着盘子远远地招了招手。

“不知道你们要回，我都没提前准备，”陆氏坐在桌边，看着下人将一道道普通的家常菜端上桌，有些尴尬地笑，“不然我肯定老早就准备了。”

“有什么事，”莫雯妗挨着她坐下，靠在她的肩上，撒娇似的道，“母亲做什么菜都好吃。”

“臭丫头，”陆氏嗔怪地推开她的脑袋，“就你会说话，去去去，靠着萧陌笙坐去，我待会儿就去佛堂，不久坐的。”

其实重点还是在赶她走吧，莫雯妗很是乖巧地起身，一屁股坐在萧陌笙旁边。后者神色有些严肃，她疑惑地用手肘推推他，问道：“怎么了？”

萧陌笙低声道：“泽凉他……这几年都过得很不好，宋家来求过我，我也去劝过他，但是……没用。他还在寂深走了的阴影里出不来，这辈子……也许就完了。”

莫雯妗闻言也有些担忧，抬头看看天，正好一只信鸽飞过，腿下夹着一封书信，像极了当年那两人虽相隔千里心却近如咫尺的模样，风卷起一片尘土，将那久远的往事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