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柏乔不语,就那样看了她一眼。
模样看起来还真是乖巧安分还听话。
顾柏乔递给了她张餐巾纸,对上她那虚假得不成样子的眼睛道:“姜同学是要去教室?正好,一起。”
姜以安点点头,接过纸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跟着他走。
顾柏乔走一步,她迈一步。
顾柏乔侧头看着踩着他影子正欢快的小姑娘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
姜以安低着头走得有点晕,刚一抬头就瞧见了顾柏乔手臂上快要结咖的伤口,撇了撇嘴,还是把头转到一旁看风景。
切。
她要来同鹤上课这件事情公司之前已经有发过说明,因此班上的同学看到她也没有太大的意外,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骚动。
当然,这是在看到顾柏乔手上的试卷之前。
姜以安看着自己面前那满是字的几张数学试卷,转着刚刚临时找周围同学借的笔,一阵头疼。
这字数,都快赶上她们文科生的卷子了。
她还以为,昨天顾柏乔就是吓吓她,谁能知道自己是真的要考啊。
撑着头勉勉强强看了几排字之后,放弃。
高中的时候她就跟数学桥归桥路归路了。
如果不是顾柏乔为了她高考那几天抽了疯给地给她补数学,她只怕高考的时候还在及格线浮动。
周围的同学到底是自己报的数学,那笔写得刷刷刷的,一下子就写完了一题。
姜以安不服气,怎么着自己当初也是个中上游的小学霸,更何况自己的生活阅历比他们多那么多,怎么可能一题都写不出来。
于是咬了咬嘴唇,攥紧了笔,强迫自己又重新开始看题。
没过几分钟,姜以安决定,还是退出努力工作第一线好了。
决定了之后,姜以安索性把笔一盖,把试卷一折,就那么光明正大地趴了下来。
周围的同学都在认真答题,也没几个注意到她的,于是,她就越发放肆了起来。
顾柏乔坐在讲台前写着教案,那背啊,挺得直直的。
姜以安离顾柏乔有个两三排的距离,只能看个模模糊糊的大概,看不清脸。
她摸了摸平日里穿裤子时放眼镜的地方,摸了好半天才记起自己今天穿的是裙子。
鼓了口气,无奈,只好眯着眼睛瞧他。
六年不见,顾柏乔似乎没怎么变,却又,变了很多。
她细细瞧着台上那陌生得熟悉的人,一阵恍惚。
昨天晚上,她跟苏若煲了个电话粥。
聊着聊着,就莫名其妙聊到了那些幼稚得令人发笑的青春往事。
对于自己当年追顾柏乔闹得全校鸡犬不宁,姜以安现在想想,只觉着啼笑皆非。
那么大胆的事情,她这辈子,可能也就只会做那么一次了吧。
自己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他的。
好像有点记不清了。
苏若问她,追到最后,到底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习惯。
姜以安说不上来。
盯着他的脸又瞧了一会儿,姜以安只觉着自己的脑袋又疼了点。
低头把脸埋进手臂,小脸蹭了蹭衣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啊,巴适。
等到姜以安再睁眼的时候,教室里的学生已经走完了,只剩下顾柏乔还坐在讲台上,原本放着教案的地方也变成了一叠试卷。
他似乎是改累了,抬头休息会儿,刚好就对上了她还没有完全清明的眸子。
“睡饱了吗?”
“嗯。”
姜以安揉着眼睛,回答也没经过脑子,下意识就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句。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姜同学带上东西跟我来办公室一下了。”
顾柏乔脸上明明没有表情,可姜以安却确确实实地觉得他正盯着自己似笑不笑。
察觉到了自己这个想法,往日那段快乐的学习时光的记忆一下子就浮现在了眼前,姜以安一个激灵,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桌上原本放着试卷的地方,嗯,空了。
顾柏乔似乎呆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她起来,说完自己要说的话之后,他就拿起试卷走出教室。
姜以安抹了抹嘴角,抓起手机小跑到他旁边。
“顾老师你别生气嘛。”
“顾老师我是真不会,我不会又不能乱写你说对不对。”
“顾老师你念在我是初犯放过我好不好嘛。”
“顾老师。”
……
姜以安亦步亦趋地跟在顾柏乔身后慢慢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好话说尽,可那人就是不为所动。
“今天,就麻烦姜同学帮忙把这叠数据整理出来了。哦,对了,还有这几张试卷,也要麻烦姜同学稍微估测一下难度了。”
顾柏乔坐在椅子上,浅浅地勾着笑,看了她一眼,就头都没抬地改着试卷。
姜以安看着自己面前满满当当的一打纸,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顾老师。”
姜以安扯着试卷和那看着就头疼的数据,抬头,弱弱地喊了他一声。
“嗯,怎么了。”
顾柏乔抬头,嘴角微微上扬,而左边上扬的角度更为明显。
姜以安一愣,突然记起了自己当初丧心病狂做的数率估计,摇了摇头,笑得灿烂:“没什么,就是顾老师你要记得休息,别太累。”
“嗯。”
顾柏乔应了一句,两人之间又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姜以安深吸一口气,可怜巴巴地望了顾柏乔一眼,见对方没有丝毫的反应,才认命地扑入了数学的怀抱里。
顾柏乔对于估测数率这种事总有一种莫名的热爱。当初她高考模拟估分的时候,顾柏乔几乎一天就给她算个几十次。
时间过得很快,姜以安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才刚刚整理出一小半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
“唔。”
她猫着腰,转了转手腕,只觉着酸痛得很。
窗外的阳光已偏斜了大半,眼睛看着柔和的绿景,也放松了大半。
姜以安侧着头看了看顾柏乔,他依旧坐得笔直,看了眼他的坐姿,姜以安就觉得一阵腰酸。
盯了半晌,只好眯着眼看了看办公室的布置。
顾柏乔做了同鹤的数学老师这件事情,她其实也知道个大半。毕竟他到底是他们那一届的大红人,更何况,自己还有个几层关系。
想到这里,姜以安嗤笑了一声。
当初顾柏乔入职的时候,先是自家哥哥来给她确定了一下真伪,开导了半天,后又是苏若来跟她约酒。
她大概真的是一个很脆弱的人吧。
姜以安垂了垂眸子。
视线扫过顾柏乔桌上的几盆绿植的时候,一滞。
那绿植,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高二期末考刚结束那天,也就是他俩刚确定关系的那天,她特意跑到小区附近的花店买的这盆绿植,第二天又顶着大太阳跑到他常去的图书馆,等了整整一个上午这才堵到人。
顾柏乔问她为什么不打电话。
她那时候也愣了半天,最后好像说的是。
这不太想你了嘛。
只听声音哪里够。
我啊,不仅要听声音,还要看到你的脸,还要牵你的手。
毕竟好不容易拐到的男朋友,要是给掉了多难过啊。
那天,她好像说着说着,就真的去牵了他的手。
顾柏乔的手温温的,和自己冰冰凉凉手简直像是冰火两重天。
那次啊,好像是他第一次没有拒绝她的亲近,还帮她搓了搓手。虽然脸上丝毫不显,可耳朵却红得不像样子。
他好像还说了句。
“发什么呆啊。”
一直写得认真的顾柏乔突然开口,吓得姜以安抖了抖,眼睛里的那个人却一下子和记忆里的那个人的影子重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