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次殷念没能躲闪,她的脑子再度停止运转,即使在这样缠绵悱恻的亲吻中,她也不敢闭上眼睛,而是看着陆子栩近在咫尺的面庞。此时束手就擒的是她,任凭摆布的也是她。只在对视的那一刻,她的心里防线便彻底塌了。
就这样深陷泥潭吧,就这样走入歧途吧,就这样万劫不复吧。反正没有人救得了她,反正她也放弃了拯救自己。反正陆子栩再推她一步,她就进了谷底,从此不见阳光。
那也不是坏事,也许夜晚在深渊抬起头,还能看见银河,也许繁星会划着船从河上飘过,偶尔落下清冷的光辉,她就以此生火取暖。
殷念的指甲深陷进陆子栩的肩膀,她急急地呼吸,声音充满了缴械的凄楚:“我答应你……”
陆子栩问:“答应什么?”
“答应和你在一起……”
他仍不肯罢休:“我要听你再说一次。”
殷念无暇应付,只能全盘接受:“陆子栩,我答应和你在一起。”
偌大的客厅中,殷念竟会有听见自己的回声的错觉。陆子栩腾出一只手抚上她的脸,忽而变得无限温柔:“是你说的,我当真了。”
这一次的别后重逢,以她的败北而告终。她栽进了陆子栩的罗网里,再也逃不出去。
纠缠结束后,他们去洗了个澡。没过几个小时,殷念就开始头痛鼻塞,咳嗽不止,她躺在床上,一半意识清醒,一半意识游离,似乎是发起了低烧。她把半边脸埋在枕头里,吸了吸鼻子,小声地问:“抱歉,明天能请假吗?扣钱也可以。”
身旁的陆子栩精神却恢复了许多,他一边翻着她的药箱,一边回答:“看来你是真的病了,明天是周末。”他找出一个口腔体温计,在用酒精棉擦拭过后,命令殷念道:“张嘴。”
殷念听话地把温度计叼在嘴里,过了一会儿拿出来看了看——居然烧到38.1℃了。她觉得奇怪,不过和陆子栩这个病原体相处几个小时而已,病毒会这么厉害吗?还是因为传染方式不一样……
想到这里,殷念的脸迅速涨得通红,这都是什么龌龊思想,太邪恶了!
好在陆子栩没有发现她的小九九,只是问:“我对这个其实也没研究,你一般怎么应付感冒,是吃中成药,还是西药?”
殷念闻言,像小猫一样挪了过去,对着那些五花八门的感冒药一通点兵点将,最后指了指一盒氨酚黄那敏成分的:“就它吧。”
对于这种不过脑子的草率的决定,陆子栩感到十分无语:“你真是个人才。”
接着,他为殷念倒了一杯水,看着她接过药,就着水咕嘟一声吞了下去。在她准备重新躺下之前,又摸了摸她的头发,不放心道:“吹干了没有?”
殷念点点头,虚弱地盖上被子,然后问:“你待会还是开车回去吗?”
陆子栩合上药箱,安静地回答:“我不回去。”
殷念听得一愣,他却合着单衣躺在了她身边,望向她的眼睛像沉寂的黑曜石。每次离他这样近的时候,殷念都会忍不住想伸手碰碰他的脸,好确定这样的容颜是真实存在,还是上天恩赐的绮丽梦境。
而现在,她被他看得窘迫,于是用手捂住嘴咳嗽了几声,然后说:“是不是所有人和你单独相处时,都会觉得没话可说呀?”
陆子栩道:“那你想聊什么?”
“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他点点头:“你说。”
“你最喜欢吃什么?”
陆子栩听罢皱眉:“你是不是太无聊了?”尽管如此,他还是配合回答道:“基辅沙拉。”
“那最喜欢的饮料呢?”
“伏特加。”
“最喜欢什么乐器?”
“巴拉莱卡。”
殷念推测道:“这么看来,你肯定很喜欢俄罗斯金发妹子!”
陆子栩听完脸色就变了,殷念觉得他像是准备要掐她,赶紧改口保命:“不不不,应该说,你在异国学美术的那段时光里,一定很快乐。”
陆子栩没有回应,像是默认了,殷念接着问:“那么没有上班的时候,你都会干什么?”
“看书,高尔夫,或是自由搏击。”
“如果有任意门,你最希望去哪儿?”
陆子栩直截了当地说:“如果是这一年之间,我想回到布拉格。而现在,我哪儿也不想去。”
又到了殷念无言以对的时候,面前的人即便说得无波无澜,都会让她听得面红耳赤。陆子栩带着沉沉的音色问道:“采访结束了么?”
殷念想了想,而后乖乖回答:“结束了。”
“那就老老实实休息。”陆子栩伸手关上卧室灯,确认殷念盖好了被子后,便轻轻拥住她的肩膀,将她发烫的额头靠在自己胸膛之上。
殷念嗅到了淡淡的烟草味,她喃喃道:“陆子栩,我总觉得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能是经过地球的时候,你的飞船坏了,你也在撞击坑里失了忆。不然……不然我怎么会觉得,你总是遥不可及的样子。”
陆子栩无奈地评价道:“病得不轻。”
“我说真的,如果你非要带我去你的星球,记得一定得给我带上一卡车的纯氧,否则我会在半路挂掉的。”殷念终于鼓起勇气,戳了戳陆子栩的脸:“你怎么会看上我呀,这真是一件太不科学的事儿了。不对,从遇上你开始,一切事情……都变得不科学。”她说着说着,困意来袭,便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待殷念的呼吸声渐渐均匀,陆子栩轻轻吻在她柔软的头发上。殷念认为他的爱不合乎逻辑,可他自己知道,那分明是情难自抑,迷恋到疯魔,只有把她圈进怀里,他才能不那么患得患失,惶惶不可终日。
黑暗之中,陆子栩看到手机里新来的短消息,来自他继父的秘书凌楠——
“二少爷,周末有空回来一趟,董事长又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