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可提醒你,这里是苏府,我是苏府小姐。”
不看僧面,他谢钰也得看看佛面!
谢钰眸色沁着寒意,一如身后墨色的天空,深邃不可测。他的脸永远都是苍白的,眼睑带着几丝恹恹,没有多少表情。
苏姜瞅着他的脸,原先的底气一点一点泄掉。
重生前她扇了谢钰还情有可原,毕竟之前她的确蠢得可以,如今明知道谢钰是个最不能惹的茬,她何必要在谢钰跟前逞能,自讨苦吃?
想到这,苏姜扯了扯嘴角,又捏着嗓子,好声好气道:“......谢钰哥哥,刚才是我心急了,说话冲撞了些。”
“这一巴掌,你还是留着吧。”
千万别还。
她受不起!
谢钰挑了下眉。
苏府小姐敢情也是一个能屈能伸的!
“还有这手,能不能放开了?”
他是想将她下巴扯下来吗?
苏姜脸上继续掐着笑,眼神隐隐发焦。
“......”
冰冷的指尖,缓缓从苏姜下颌抽离。
呼——
苏姜心底松了一口气,双手揉了揉作痛的下巴。
谁知,中途,谢钰蓦地将她左手夺了过去,拿捏住掌尖最长的三个指头,苏姜心头一跳,掌心正欲合拢,谢钰微微一使劲,苏姜疼得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当即不敢再动。
“自虐?”
谢钰另一只手,轻轻略过苏姜掌心,抚上那细细密密的朱红色的小孔。他的嗅觉比之常人灵敏百倍,苏姜撞上来起,他便在她身上闻到一股子腥甜味。
极淡。
至甜。
好似罂粟。
“我怎么瞧,苏小姐不像是会自虐的人啊。”
“......”
姑娘家的手本就不可被男子这般轻率的看着,尤其是这扎出来的小孔缘来,更是无法诉说的隐晦。谢钰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拉着她的手,就不怕被她重新给讹上?
不过,如果
苏姜眼神发毛,流转着几分犀利,不答反问道:“我怎么瞧,谢公子也不像是爱管闲事儿的人呐。”
“谢钰哥哥对我,当真是上心极了。”
最后的一句,苏姜越说嘴角弧度越深,重生之后,她增进的最大技能,可能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吧。
“好奇罢了。”
谢钰面不改色地放开苏姜的手。
“好奇?”
她有什么让他好奇的?
“苏小姐出门权贵,向来养尊处优、锦衣玉食、无忧亦无虑,缘何突然开始作践起自个命起来了呢。”
“......”
她作践她自己?!
苏姜心头那积压多日的委屈与愤懑交织成两道绚热的火焰,从美眸喷出。自重生以来,她每日每夜想的都是如何更好的活下去。她比谁都更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第二条命。
如今,谢钰却说,她作践自己?
“谢钰——”
少女因着愤懑,原本清脆的声线此刻明显的带着颤音,生生脆脆的,没了刚才的戏谑造作,好似冰山里的一泓冷泉,显得格外纯净无暇。
”我不是你印象里的宦官大小姐!是,我贪慕虚荣,我逢场作戏,我心思多变,但是我尊重世间的生命,遵循万物的法则。我自己的命,我自会惜重!”
顿了顿,苏姜幽幽看向天空。
“毕竟,只有活着,才能做些什么,不是?”
“......”
谢钰侧目。
苏姜微扬着脖子看向天际,精致的轮廓沿着脖颈,流线型地伸延而下,她的睫毛细密如蝶,因着还有在头上的情绪,此刻不断地轻颤。
只有活着,才能做些什么。
呵——
谢钰看向苏姜的眼眸有了微妙变化。
道理很对。
可这哪里是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嘴里说出来的话呢......
...
同谢钰的一番争执,耗损了苏姜不少精力,本就昨晚上没睡的好,现如今回到房间,苏姜脱掉鞋,蒙上被子,钻进床角深处睡了起来。
这一睡,便睡到了更深露重。
睁开眼,四周乌漆一片,连月光也探不进来。
苏姜呼吸一窒,还来不及懊恼,对黑暗的惊惧与恐慌,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蜡烛——
她要点蜡烛!
苏姜想要下床点根蜡烛,这才察觉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份重量。
侧压着她。
还有一只手绕了过来,紧紧缠上她的脖子。
这也是,为什么她第二天脖子歪掉的罪魁祸首!
是谁?
苏姜喉咙一紧,又不敢轻易喊,忽想到自己今夜还没梳洗,苏姜右手悄悄拔下头顶银簪。那簪子虽比不得之前藏得那根尖锐,但有总比没有的好!
握着银簪,苏姜指尖一点一点收紧。
也许她会背负上一条人命,但是那有如何,前世种种,但现世又有男人半夜闯入房间,对于这种偷偷摸摸、玷污姑娘清誉的男人,就算是死一百次一千次都不为过!
苏姜越想越恨。
银簪高高举起,重重刺下,
没有丝毫手软。
忽——
苏姜耳畔掠过一道冷风,圈在她脖子上的力道骤然消失。
银簪刺破空气,最后硬邦邦地扎进了垫在床上的被褥里。
...
隐匿在暗色里的谢钰,黑眸幽幽锁着被褥里的银簪。
苏姜将银簪拔了出来,尖锐的底部对准空气,声音压抑而又隐隐快要失控:“是谁?”
那人武功奇高,她压根就挡不住!
“我知道你躲了起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
回答苏姜的是冗长沉闷的黑夜。
寂静的屋内,只剩下她自己的喘息声。
苏姜等得都快绝望了,扑面而来的无力感快要将她整个人吞没,前世那人为了毁掉她的清白,派了好多人来侮辱她,为什么重活一世还是这样,她终究还是逃不过被玷污的命运嘛?
她苏姜,当真就是一个荡*?!
苏姜情绪一点一点被黑暗与沉默瓦解,眼泪水儿几乎都快要从眼眶里溢出来了,最终却被她生生忍住,逼了回去。
她前世哭得太多了。
她不想再哭了。
不值得。
苏姜深深吐了一口气,眼泪是控制住了,双肩却是仍旧颤个不停,整个人半坐在床上,几丝不受控制地低低哽咽从喉咙里溢出,像是一头被抛弃的小兽,充满了委屈而又充满绝望。
...
“苏姜。”
凭空一声低唤,苏姜狠狠一哆嗦,立马反应过来。
这声音——
“谢、谢钰!”
怎会是他?
半夜闯入她房间!
苏姜将银簪对准他的方向,冷冽道:“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簪子,是用来戴的。”
一个轻功,谢钰闪现到苏姜眼前,急速抽掉苏姜手里的银簪,反手为苏姜重新戴头上。
苏姜咬着红唇,身体颤得越厉害了,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怕黑。”
“你点根蜡烛。”
“......”
谢钰衣袖一挥,红烛瞬间燃起。
“你的味道,是我的良药。”
“你什么病?”
“头痛。”
少年挨着床边坐下。
在红烛的烛光下,面容仍旧是掩不住的疲倦与苍白。
“......哦。”
打她身上味道的主意,比打她人的主意好多了。
不过,苏姜有些无语。
她身上有个鬼的味道啊!
“你就是为了这个,每晚闯入我房间?”
把她吓得半死的!
“嗯。”
“......你,头过来一下。”
默了片刻,苏姜脸上又现出了平日里的戏谑之色。
谢钰黑眸闪过一丝困惑,凑到苏姜面前。
谁知,苏姜二话不说圈住谢钰脖子,薄唇一口重重地咬上了上去。
少女特有的气息涌入鼻翼。
很好味。
谢钰没皱一下眉,淡淡提了一句:“别咬破了。”
苏姜加了点劲儿,就想咬破。
“我血有毒。”
“......”
靠——
苏姜立马松口。
小脸憋屈。
踏马的,沾到他的血,自己还会死!
有毒吧!
但是就这样放过他,苏姜委实觉得气不过。
想着想着,苏姜眼底一亮,计上心来。
“谢钰——”
“我们做个交易,各取所需。”
“......?”
谢钰挑了下眉。
“你头痛需要我的味道,我呢,也有需要你的地方。若一头疾好了,不再需要,交易自动作废;反之亦然。”
“筹码呢?”
“护我安全无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