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亮召忽就醒了,师徒二人日常习武,解酒很快。
小夏服侍洗漱后,召忽找到祝似熊道:“现下我得去马厩检查马匹的情况,如有好马,就选出来作为我们的战车之用。”
祝似熊道:“宗主往日随着主公开疆扩土,必定少不了良马。正好去见识见识。”
习武善战之人,也必是爱马之士。
三人转身返回,进得内院、大堂、外院,出得屏门,影壁的另一边那堵随墙门后就是通往马厩的走廊。
穿过长长的走廊,就来到了空旷的马厩场,那些圉人都住在这里。
马棚里多为高头大马,正在进食,两匹马立于高栏前望着栏外,仿佛想出去撒欢。
这些圉童大多都是十二至十六岁,有的正在马厩喂马,有的两两在那嬉戏。
昨日小君子欲发兵汤邑的消息早早传遍了召府,见到召忽和祝似熊到来,一股脑的围了上来,七嘴八舌,人人想自己喂养的马被召忽选上立功。
到时自己的身份地位自然有可能水涨船高。
他们是没资格选上戎右的,世世代代只能在这里喂马牧牛。
春秋的战车宽大,在战场上往往是两匹或四匹马拉动,只有专门经过“御”的训练的士大夫才能妥善驾驭。
传说西周全盛时期,周穆王的战车是由八匹神马拉动。
众人七嘴八舌,问东问西,召忽和祝似熊微笑着一一作答,只是他的目光却落在了人群最外围的一名少年身上。
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高高瘦瘦,嘴唇较薄,眼神清亮。
自己进来的时候,这人正在马槽边抚摸着一匹棕黑大马的鬃毛,神色款款,又似在轻轻拍打。后来急匆匆转过身迎来,是以站在最边上。
召忽看着他笑道:“你一直喂养那匹马吗?”
少年回头望了望,徐徐答道:“回小君子,家宰薛辛规定,每人每月轮流换马饲养,月底以马当月的精神与否,出行是否听令,以及马槽的干净程度评定成绩等,决定下月的饭食优劣。”
召忽心想:“他倒挺会管理安排。”又问:“那么你这个月是负责驯养那匹马咯?”
不料那人回道:“回小君子,那匹马得下月才轮到我手上。”
召忽奇道:“那你为何如此关心它呢?”
少年道:“因为整个马厩里,那匹马最为聪明,通人性,又是众马中最适合作为战马的。
我闲时便爱和它聊聊天,唠唠嗑。它方才告诉我背上有虱子,叫我给它挠挠。”
众人哗然,召忽却不以为意,他在后世什么没见识过?听说很多良马驯养的久了,即使主人轻微的动作也可以契合、领会,此人必是爱马成痴。
召忽问道:“何以见得?”
少年道:“请小君子随我来。”
他引着众人来到那马的马厩前,解开它面前的围栏,双手轻轻一拍,那马便哒哒跨步而出,围着那人踱来踱去,神色甚是亲昵。他轻揿马头,那马又低头不动,恭顺无比。
他娓娓说道:“小君子请看,此马的骨架看起来大,实际上骑上去,就算身材矮小的人也可驾驭。
马头和颈骨都较大,马头高俊,鬃毛长且厚实,胸部突出却又平直,所以他肝肺好,肺活量大,可以长途奔袭不疲劳;
脊骨英朗,背上虽然不长,但是宽广,平稳没有凹凸,适合长时间乘骑;
腹部平坦又充实,腹部皮毛短小向前长,肋骨张开,代表容易养活;
大腿短而小腿长,四肢有力;
眼睛生得高,又饱满有光泽,代表它心大,心大则不容易受惊吓……”
那马一动不动,似乎知道别人在夸耀他,不住摇尾。召忽边听他解说,边跟着这拍拍那瞅瞅,心下暗暗纳罕。
他又轻轻一掰马嘴,那马顺从的张开马嘴。他说道:“小君子请看,这马嘴修长厚实,牙齿深邃、密集,代表他食欲好;牙齿整齐,白净,代表耐用;
牙齿比一般的马厚实,代表久走不容易疲劳。”
这时一名矮小尖嘴的少年忍不住说道:“义,我真是服了你啦,我喂养这马算起来断断续续算起来也有小半年了,从来没注意到有这么多的名堂。”
义笑道:“云,这是我多年来总结的些许经验而已,不足为晒。”
云不服气地说道:“要我说来,没那么多有的没的大道理。我自认我驯养的马并不输于他!”
祝似熊一直没怎么说话,这时开口说道:“正好。你们何不拉出来溜一溜,比一比?只是,如何定输赢?”
召忽笑道:“这马厩场纵向正好百余步,你们不如上马试试谁先从这南边大门到最北边的那棵槐树下?
小夏,你就来给他们当裁判吧!”
小夏拍手称快:“好好!我可是很少看到这种场面呢!”
双方从打开栏栓,牵出了各自的马匹走到南门口。云的马稍微矮小一些,但更壮实。浑身如淡淡火炭,却又红里透黑,只是身姿不如义的黑马矫健。
当时并无马镫,少年不易跨上高马,二马却甚通人性沉背曲腿,让二人轻易上了马背,看来这云驯马的功夫也不差。
小夏一声令下,二人双腿猛抽马肚,二马如箭一般疾奔向北!
最终义的黑马还是稍快,众人齐齐鼓掌喝彩。
二人下了马,云恨恨地说道:“我不服气,我们再比比别的!”
召忽笑道:“好!少年人就是要有这种不服输的精神,你还要比什么?”
云说道:“我这马,对我的站、卧、跳、跑等指令都听得懂,你能做到吗?”
义笑了笑,正欲作答,忽听得墙外人声鼎沸,一干人等正在纳闷,家宰薛辛引着姚余赶至,召忽奇道:“大清早的,外面何以如此喧嚷?”
姚余道:“国人听说了此事,甚是兴奋,都聚集在宗庙外,均想参战杀敌。”
“哦?那是好事啊,我们去看看。”召忽想了想,又说道:“义、云,在我看来,你们不相上下,都是好男儿。你们随我一起去。”
众人刚出大门,府外果然人不少,召忽朗声说道:“大家一起去宗庙!”
召府在葵丘城东北,而葵丘宗庙在西北角,穿过几条街道,来到宗庙前的高台下,只见台上男女老幼,黑压压的已是围的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