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衣飘如旗,满头乱发亦是如此。
李文堂不断闪掠,竭尽了全力都摆脱不了李北玄的追杀,他脸庞越来越狰狞,神色越来越疯狂。
“真要赶尽杀绝吗?好,好,我跟你拼了,我跟你同归于尽……”
李文堂无法摆脱的情况下突然胆大包天,恶从心生,改变方向,转身折回,最后进入小巷,从围墙掠入院中。
那个老人仍然在院中,仿佛他永远在院中,永远有他扫不完的落叶,对李文堂的到来他仍然无视,只是这一次他抬起了头,看着随后掠入院中的李北玄,眼中一下子就有了杀机。
“猪妖?”
李北玄一眼就看出老人的本相,嘴里则是问道:“文堂叔,你可知道他是妖怪?”
李文堂沉默。
沉默就是承认。
李北玄轻轻摇头,然后出剑,因为老人已经出手了。
当叶云点出老人是猪妖时,老人的样子就发生了变化,身体还是人类,但头部已经变成了一个猪头,指甲伸长,尖锐锋利,看着像是十把锋利铁钩,然后他就化为了一团爪影席卷到了李北玄的面前。
李文堂看着内心凛然,他一直知道这个老家伙很强大,但没想到对方变出妖怪特征后展现出来的实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大。
然而让李文堂更震惊的是有剑在手的李北玄,实力之强再一次超乎他的想象。
“刷刷刷……!”
李北玄瞬间挥剑,紧跟着收剑,剑斜指地面,剑尖有血滴落。
猪妖倒在了地上,双手捂着喉咙,血水不断喷涌,身体剧烈抽蓄着,一双猪眼瞪得老大,很是绝望,也极不敢相信他会败给李北玄,而且会败得这么快。
死了后,猪妖身体彻底变化,本相完全显露,看着跟一头平常人家养的猪没什么区别。
李文堂脸色发白,他连李北玄的剑都看不清楚,无剑在手的李北玄跟有剑在手的李北玄,判若两人,前者是李北玄,后者是剑龙李北玄。
在祠堂的时候,李北玄若用剑,李文堂不觉得自己有机会活着出门。他没有想到,如果李北玄想在祠堂就杀了他,没剑在手也能让他留在祠堂。
“不是他。”
李北玄提剑向李文堂走去,杀气腾腾,道:“影响你神魂,试图控制你的那个妖怪在哪里?”
“花仙,救我!”
李文堂被李北玄轻易斩杀猪妖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所震慑,突然转身往大厅跑,然而他刚到厅门口就一股大白花将他撞飞摔到了院中角落,倒地喷血,挣扎了好几下都无法起身,实则他也不想起身。
少女花仙站在了李北玄的面前。
“是你没错了,原来是一朵散发粉红色花粉的小白花。”
李北玄轻轻点头,道:“他身上的妖气跟你的一样。只是我有点奇怪,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很恨我,我们以前有仇?”
“黑风寨。”少女花仙声音冰冷。
李北玄脑海中突然浮现黑风寨寨那张英俊的脸,恍然大悟道:“他是你相好?”
数十道粉红色的烟箭突然射向李北玄。
少女花仙在烟箭背后的脸庞不断变幻,一时花一时脸,狰狞可怖,恨意滔天,恨到她要喝李北玄的血,吃李北玄的肉,拆李北玄的骨。
“枯花而生的末流妖物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李北玄冷笑,左手抬起,手掌心隐有金光,虽然淡薄,花仙的脸色却是变了。
只看到所有烟箭像是受到了吸扯般尽数汇聚射中李北玄泛着金光的手掌,呲呲作响,烟箭哀嚎不已。
“不可能,你不是道士,怎么可能懂得克制我的法术!”
少女花仙很是震惊。
克制妖族的法术,在人族的说法是捉妖术。
圣光皇朝修士无数,相对来说,懂得捉妖术的很少,懂得的大多是专门捉妖的道士。专门捉妖的道士则以龙虎山道士最为出名,世人将龙虎山道士尊称为天师。
当然,很少代表还有,代表懂得捉妖术的修士还是有的,只是花仙怎么也没想到江州会有修士懂得捉妖术,而且这个人竟是李北玄。
趴在角落的李文堂,此时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李北玄,李北玄右手持剑,左手抬起,掌心金光缭绕,风姿绝代,若身上披上道袍的话,还真有几份传说中的天师之姿,或如传说中的仙人。
族之潇洒美少年,提剑出拳向花仙,俊如玉树临风意,势拔五岳掩妖城。
“身为妖物千年修行不易,你该懂得隐居于深山野林,静心潜修,低调生存。你竟敢潜入人间城池,胆大包天炼人为傀,当我人族无能?为了报复我,竟试图炼我堂叔为傀,我不杀你,对得起我人族浩然正气,对得起我李北玄三尺长剑?”
李北玄左手猛地一握,隐听到“砰”的一声,烟箭瞬间烟消云散,右手长剑突然重重地往地上一插,就好像刺破了地泉般,大量粉红烟雾喷涌而出,其中不断传出哀嚎之声。
“嗡!”
突气陡然炸响。
李北玄赤手欺近花妖面前,挥拳就打。
“你竟敢钉我血根,我跟你拼了!”
花仙双手往脸上猛地一搓,整张脸皮刷的一下剥离开来,露出一张鲜血淋漓的恐怖面目,很是吓人,随之她的身体炸开,化为了一朵朵白花,每一朵白花后面都有一条手臂粗的花藤,花藤如蛇如鞭,不断拍击抽打缠缠,杀机无限。
十数拳后,李北玄突然后跃,单脚站在剑柄上,将要离开地面的剑再度被他踩了下去,比刚才更是多入土三分,不管地下粉红烟雾喷涌的多厉害,力量有多强大,他都用脚将剑定住,人也牢牢地定在剑柄上仿佛脚与剑柄融合在了一起,身形辗转,东倒西歪,双拳不断打出,拳头之上不断泛着金光,破空声不断炸响,宛如雷声轰隆,声势惊人。
十几息后,花仙突然身影凝取,重亲变回少女形象,只是此时一身白衣之上血迹斑斑。她盯着脚踏在剑柄之上宛如谪仙的少年,突然咧嘴笑道:“你的法术品秩似乎不低,可惜法力太低了。但你既然懂得专克我族的法术,不该死,应该生不如死……”
李北玄突然跃起,身体一翻头向下,伸手将剑拔起。
剑离地时,拉起了一道血箭。
少女花仙看着一阵肉疼,眼中恨意也更浓,刚才她的脚被李北玄用剑钉在地下,害得她不得不壮士断臂,舍去一些生命本源将被钉的脚脱离身体。
她是花妖,她的根就是她的脚,根有多少条,就有多少脚,舍到一脚虽伤生命生源,但她的脚有很多,实则影响也不大,但断脚就是断脚,她与李北玄之间旧恨未消,又增新仇。
李北玄掠到了花仙面前,剑光银白,直刺她的眉心,剑轻易透头而过,脑袋炸开,花仙的手则是抓向李北玄的心脏,声音犹自悠然响起,道:“用我的头换你的心,划算不划算……”
声音骤顿,花仙的手被李北玄的左拳砸开,长剑急速抡起劈斩而下,将花仙的身体斩开。
花仙发出痛叫,大院遍地花,院墙与地面,一根根粗如手臂的花藤遍布疯狂地向李北玄缠绕过来。
“有点道行啊!”
李北玄脚尖骤点,一跃两米有余,口中念念有词,左手双指并起往剑身上一抹,剑身上有一抹黄色灵光缭绕而现,随后剑光炸开,从天而降,铺天丐地落在花藤上,落在白花上,呲呲燃烧,青烟阵阵。
花仙如遭雷击,撕心裂肺地哀嚎一声,但她也凶悍,一根花藤仍是成功穿过剑光抽打在了李北玄的身上,力量强大,简直如同巨山撞击,李北玄被抽得横飞,摔到了李文堂的身边,张嘴就喷出一口血,长剑脱手掉落到了李文堂手边。
李文堂眼眸中杀芒骤闪,手一把就将剑抓住。
花仙身影凝实,衣衫破烂,脸色苍白,嘴角不断有血渗出来,她急急沉喝:“杀了他。”
李文堂咬牙挥剑,然后剑落下一半时突然顿住,脸庞浮现痛苦之色,眼神挣扎,他的神智毕竟还没完全被控制,真遇到手刃亲人之时,内心深处的那一丝柔软竟是变成了阻止他的最强大力量。
本性是善者,哪怕被妖气蒙智,善也难泯。
“杀了他。”
花仙怒吼,嘴里跟着喷出一大口血,血是绿色,诡异悚人,她的眼神泛起惊人诡芒,闪烁的极为厉害。
李文堂表情越发痛苦,眼神挣扎的更加厉害,他有强烈杀意,觉得自己应该杀了李北玄,可是内心深处却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那是你的亲人,是你的侄子,不可杀。
“可以了。”
李北玄笑了,故意被花仙伤了一记,为的就是李文堂的犹豫。不犹豫,李文堂死,犹豫,这个亲人还念亲情,一个念亲情的亲人,就不是他李北玄可以打杀的亲人。
他伸手轻易地将剑夺回来,剑柄倒撞在李文堂头上将他撞昏过去。
“谢谢你没有让我失去一个亲人。”
李北玄站起来,剑身有寒光闪烁,隐有剑吟之声,然后他突然在原地消失。
花仙脸色骤变,身体一下子炸开,遍地花藤再现,朵朵白花突然喷射出无数毒刺,密密麻麻,四面八方地射来,笼罩每一处,避无可避。
剑光也是突然出现,剑光迷蒙如同三月烟雨,烟雨蒙蒙,如梦如幻,毒刺在剑光中粉碎,白花在剑光中粉碎,所有花藤在剑光中粉碎,最后李北玄的身体凝实,站在了院中角落看着角落那一朵普通不起眼的小白花。
白花冷澹无人爱,亦占芳名道牡丹。秋蕣晚英无艳色,何因栽种在人家。
李北玄微微一笑,挥剑劈下,利剑俗摧花。
“你不能杀我。”
小白花突然变幻,化为了少女花仙。她伤痕累累浑身是血,气息虚弱,急急而道:“我死了,李文堂也会死。”
剑在半途顿住。
不是因为花仙的话。
李北玄看向门口。
门被蛮力撞开,四分五裂,有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