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数日,日日不断有岳化及的门人弟子或送礼,或请客,却始终再没有见到岳虎,岳豹兄弟二人。楼季远每日除了应酬,便是教楼云认识人体穴位,或者看着楼云用毛笔蘸着茶水在桌面上书写《五相道》。
这一日,楼季远决定教楼云修习《五相道》,见左右无人,便问道:“云儿,现在你可知道《五相道》的意思了吗?”楼云说道:“所谓“五相”,按照先祖在《五相道》秘籍中所说,便是“一神”,“二智”,“三气”,“四体”,“五法”。所谓“一神”就是专注,要始终如一,勿忘初心。切忌左顾右盼,三心二意。”楼季远不住点头。楼云接着道:“所谓“二智”,就是要有智慧,切忌愚钝和奸诈。所谓“三气”,就是指的内功,讲究内力数量,质量,运行速度三个衡量标椎。所谓“四体”,就是指手,足,脏,五官,讲究手要灵活,脚下要稳,五脏六腑等脏器要勃勃有生机,五官要灵敏。只是这最后所说的“五法”,孩儿却着实不明白,好像书秘籍也没有记载。”
楼云见到父亲好似已经神游天外,脸上一脸的震惊和惊喜,心想:“父亲这是怎么了?”
楼季远以前是军人,很少在家,有时甚至一年多不能回家,常听家里人说“楼云很聪明”,对此他并没有什么切身体会,此时听到楼云一番言语,怎么能不叫他震惊,怎么能不叫他欣喜。心道:“如此一个八岁孩童,竟有这样的天资悟性,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只依靠自己,就对这号称天下最高深莫测的武功秘籍《五相道》的理解,竟是这样的明白,深刻,自己是万万做不到的,恐怕就是父亲他老人家,浸淫《五相道》数十年,对《五相道》的理解也就如此了吧。看来是天不灭我楼氏一族。”
楼云见楼季远久久回不过神来,推了推他说道:“爹爹,这所谓的“五法”我真的理解不了。”楼季远这才醒过神来,缓缓问道:“云儿,你爷爷以前和你聊过《五相道》秘籍吗?”“没有。爹爹,你知道什么是“五法”吗”楼云追问道。楼季远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所谓的“五法”,的确是先祖在《五相道》中最奇怪的提法。据你爷爷所说,《五相道》秘籍中也确实没有明确记载,按照他老人家的理解,所谓的“五法”,便是“无法”。就是说,只要将《五相道》修炼到一定的程度,天下之法皆可以拿来就用,即使是最最普通的拳法,刀法,只要冠以《五相道》内力施展,其威力都不会输于高明的武术。这便是“五法”。”
楼云默默点头,陷入了沉思中。楼季远刚要传授楼云丹田凝气的法门,这时王良敲门走了进来,说道:“楼师兄,师父请你过去厅中谈话,说有要事相商。”楼季远便跟随王良去了。
楼云独坐在房中,刚刚听了父亲的解释,他想了许久,好像爷爷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思来想去,秘籍中似乎完全没有这样的意思,虽然现在没有比爷爷所说的更加合理的解释了,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心中并没有完全接受这种说法。既然想不明白,他也不再去思考此事,又拿起毛笔蘸着茶水在桌面上书写起来。
楼季远来到厅中,见岳化及一脸凝重之色剧中而坐,身旁侍立着两人,那二人却是他之前从没有见过的。岳化及见楼季远来到,说道:“季远贤侄,前几日我跟你说过我己经派人去洛阳探听消息,便是此二人,现在他们回来了,你且听一听他们的汇报吧。”
那二人自是已经向岳化及汇报过的,此时再说一遍,听来条理极为清晰。那日二人奉命赶往洛阳首阳山庄,刚到开封府,便发现捉拿军中判将楼季远的告示。二人见此,心知首阳山庄必定已经出事,便火速赶往洛阳,二人并没有直奔首阳山庄,而是先去了洛阳城看看能不能先了解一些情况。一进洛阳城,城中世人都在谈论首阳山庄之事,有的说楼氏一族已经被灭门,有的说没有灭门,有楼氏族人逃了出来,还有人说首阳山庄已经变成了鬼宅,生人千万不能进去,凡是进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好像此事在洛阳城已经尽人皆知。二人又赶往首阳山庄,见到整个山庄已经被大火烧尽,似乎还有身份不明之人在那里隐藏,他们还在残垣断壁中发现有上百具被烧焦的尸首,二人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才火速回来请示。
楼季远听罢,大叫一声:“好惨!”一口献血喷出,当场昏厥过去。众人急忙施救,过了许久,楼季远才悠悠转醒,随即伏地大哭起来。岳化及连连劝慰,王良等人也是陪着哭了一通。楼季远趴伏在地,哽咽说道:“岳师叔,小侄能力不济,侄儿不孝,你要给我们楼氏全族做主呀。”
岳化及小声抽泣道:“季远侄儿,你快起来,你这样也无济于事,此事我们还要好好商议一番。”
楼季远被众人搀扶起来,想到家中竟是那样一番惨状,心中完全乱了方寸,哪里有什么注意提出来。岳化及沉吟良久,说道:“贤侄,你们楼氏之事便是我岳化及之事,倘若我那老哥哥已经被害,我怎么能够眼看着他就那样暴尸荒野。明日我便亲自带人前往首阳山庄,你在这里安心住着,等我回来再说。”楼季远道:“不,我也要回去看看。”岳化及道:“不行,你不能回去。”楼季远道:“可是......可是......我要回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岳化及道:“你回去我们不仅无法保证你的安全,万一暴露你的行踪,小小的虎威镖局却再也无法保护你和云儿的周全。”
楼季远想想也是无奈,如果魔教真的盯上虎威镖局,虎威镖局确实完全没有实力和魔教相抗衡,最后只得依了岳化及。
第二日,岳化及便率领十余名弟子出发前往洛阳。楼季远却是大病了一场,小小的楼云每日在父亲床前照料,似乎经过这一场巨变,楼云也长大了许多,一个月前还需要别人照顾的孩子,现在照顾起病人来竟是面面俱到,楼季远颇感心中不忍。
这一日,阳光明媚,楼季远感到病情已经大好,便在院子中练拳,忽闻前院马蹄之声不绝于耳,心想是不是岳化及回来了,忙教楼云去看看。楼云一路小跑走了,不多时,便看到岳化及牵着楼云的手走了进来。楼季远忙起身躬身行了礼,岳化及见一众弟子紧紧跟随,便叫众人先去休息了,单独和楼季远相谈。
楼季远问道:“岳师叔,我家中是什么情况?有没有我父亲的消息?”岳化及道:“我在首阳山庄内一共收敛了一百零三具尸首,实在无法分辨各人的身份,只是其中一具尸首身中四十二处刀伤而亡,应该是死前受到了严刑拷打致死,我想,极有可能便是我那老哥哥。”
楼季远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如今确认了这个消息,心中反而不像往日那样悲痛,脸上反而露坚毅的神情。岳化及又将如何安葬楼氏一门的情形一一详细说了,楼季远听到岳化及请了和尚一连做了三天法事超度那些死去的族人,心中对岳化及的感激之情更深了一层。
岳化及又说道:“季远贤侄,你不要思路过多,以后你和云儿就当这里是家,我和你那两个不争气的兄弟就是你的家人。”楼季远点头称是,口中不住道谢。岳化及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要再说谢字,那样反而显得生分了。”楼季远感怀岳化及的深情,起身整理了衣冠,郑重其事的给岳化及磕了三个头。岳化及也未阻拦,安坐于椅子中泰然接受了。
楼季远起身说道:“岳师叔,我和云儿不能在这里白吃白住,外人看到我也面上无光,你能不能尽快给我安排个差事?我也好给镖局里出点力。”岳化及见他这样说,知道他心中已经暂时放下了楼氏一门的大仇,欣慰地说道:“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现在我却不能给你安排差事。关于你的海捕公文已经下到各个州府衙门,你出门多有不便,而且我在首阳山庄确实发现了魔教活动的迹象,他们肯定也在找你,再说云儿还小,家中遭此变故,你先陪他一段时间,你看怎样?”楼季远听岳化及所说,觉得句句都说的在理,便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