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奸道：“请大人放心，我自会用心办事，万望大人在皇帝面前多多美言。”

另一人道：“这个自不必说。”

那汉奸道：“我已经接到通报，五日后漕运船队将在大成村码头停靠并修整一晚，那便是我们动手的机会。明日我便前往大成村准备，到时，我率人在内接应，只要大人能及时赶到，大事必成。”

另一人道：“好！此事便这么说定，我会在十日后子时到达大成村码头。我这便走了，你切勿走漏了消息。”

楼云忙使了一手飞云纵的功夫，如灵猫般无声无息将身子贴在了门廊顶上。不多时，便见一个蒙面黑衣人从房中走了出来，翻身跃上房顶，不知踪迹。

又凝声静气听了一会儿，见屋内那汉奸已经睡下，楼云翻身跃了下来。却未回房，径直奔向王、赵二位武官房中，轻叩了一下房门，说道：“王大哥，赵大哥，你们睡了吗？”

数日来，楼云和王、赵二人已经熟络，知道二人只是李泽深的亲兵侍卫，一位名叫王通，另一位叫赵林，青牛先生敬重他们才称呼一声将军。房门很快便打开了，楼云走了进去，便把刚才之事讲述了一遍。

二人也觉出此事重大，说道：“此事需得告知先生，由他拿个主意才好。”

三人叫了大壮，结伴来到青牛先生房中，楼云如此这般说了一通，青牛先生沉吟良久，心中已有了计议，说道：“听你所说，那汉奸便是南山，应是我天朝的官员。那北山身后便是高句丽。”

见楼云点头，接着说道：“那便先不必去管北山，他早晚是要冒头的，到时打他个措手不及易如反掌。楼云，我要你盯紧南山，只要把他的底细搞清楚，便可保大军粮草稳妥。切勿露了行迹，万一惊走了贼人，后患无穷。”

楼云神色郑重，说道：“此事交给我，先生请放心。”

青牛先生轻咳数声，说道：“我这身子骨怕是不能帮忙了，辛苦王通兄弟立刻动身赶往涿郡大营，将此事禀告给李公，请他定夺该如何处置。赵林便和我在此等候你们二人的消息。”

众人各有分工，均点头应承。王通此时尽显军人的爽利本色，也不收拾行礼，直接出了客栈打马而去。

第二日，那南山早早便离了客栈，登上一辆马车向东北而去。楼云骑马在后跟随。

行了半日有余，那辆马车进入一个渡口。楼云见这小小渡口竟有数百士兵把守，分成一队队手持长枪来回穿梭，显然此处是要塞重地，戒备极为森严。

楼云不敢贸然闯入，在四周查探一番，发现只有那一个出入口，这才心中稍安。寻了一个隐秘处将马藏好，跃上一棵大树，用树叶遮挡住身形，仔细盯着那出口。

眼见天色渐晚，那南山却未曾走出渡口一步，楼云不由焦急起来，心道：“如若他日日窝在里面不出，便无法查出他的身份来历，耽误了时间，只怕要务大事，不如今晚便冒险进去看看。”

心中计议已定，楼云将身上多余的东西包成一个包袱挂在树上，直觉得浑身利落了这才从树上一跃而下。摸黑来到近前，在黑暗处隐去身形仔细观瞧，整个渡口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昼，看着一座座营房鳞次栉比，楼云犯了难，不知该去哪里找南山。

这时一个士兵手持长枪，口中哼着小曲走了过来，似是来这边小解。楼云心中一喜，计上心头。见四下无人，跃至那人身后，在其脖颈处轻轻一拍，那人登时晕了过去。

楼云笑道：“不好意思，借你衣服一穿，一会儿一定归还。”迅速扒下他的衣服，将军服、皮靴、腰刀等一股脑套在自己身上，不由得笑道：“还挺合身的！”看到旁边有一处浅沟，将那人托了进去，捡起地上的长枪拿在手中，装作刚刚小解完的样子，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此时虽已是春天，一阵风吹过，仍能感到丝丝冷意。楼云在各个营房间穿行寻找，始终不见那南山的身影，反而发现多半营房竟是空无一物，想必此前这里定然驻扎有大军，此时已赶往涿郡集结，这才有如此多的营房空置。

正寻思着哪里去找南山，忽见前方生起一堆篝火，几个士兵正围火取暖，便想去找他们问问，却又担心露了行迹，转念一想：“这里这么多人，他们也未必每个人都识得。”安了安心神，迈开大步走了过去。

楼云一边走一边搓手感叹道：“这倒春寒竟如此了得！”众人回头看他，见他很是面生得很却并不为意，一人问道：“你这娃娃兵是从哪里来的？”

楼云听他问自己故乡，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想到自己虽然在江南待了数年，洛阳口音却始终未改，如果说自己来自杭州，便会露馅，说道：“我是洛阳的。”

那人又问道：“你家大人呢？怎么让你一个孩子来了？”

楼云答道：“老爹病得重，官府逼得紧，这才花钱销去徭役，让我当了兵。”

一人说道：“这鬼世道，能来当兵便算是万幸了，有军粮吃，还能拿军饷。那些服徭役的，不仅没钱拿，听说很多在半路就给累死了，苦呀！”

有人牵出这个话头，众人便打开了话匣子，七嘴八舌咒骂起朝廷和官老爷。

楼云见机会来了，便悻悻地说道：“谁说不是呢，那些官老爷才不会管我们的死活。今日来的那位老爷到底是什么来头？官威竟那般大，刚才不小心啐在了他的马车轮上，才多大点事？硬是抽了老子三皮鞭。”

一人说道：“说到那位爷，却是大有来头，即便是参军大人也得礼让他三分。”

楼云听他识得那南山，心中一动，口中却说道：“我看未必，他也就能欺负我们这样的。”

那人却故意卖起关子，说道：“你们知道梁国公杨宗成吗？”说罢，扫视一圈，见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呵呵一笑：“你们这群乡巴佬，连这都不知道！”

楼云见他接连故意卖弄，直急得百爪挠心，口中恭维道：“那是，那是，老哥，你接着说。”

那人这才又接着说道：“这梁国公杨宗成可是皇亲国戚，皇帝陛下对他极为信任。而咱这位大人......”说着，用手指了指远处最大的一处营房，楼云暗喜，看来南山便是住在那里。“便是梁国公的大舅哥，当朝的侍御史卜药廉。”众人听到这名字，哄然大笑。

那人很满意众人的反应，得意道：“你们可不要小看这卜药廉，虽然官不大，但是背靠着梁国公这棵大树，即便是在京城，也是要横着走的......”

楼云已经得到想要的信息，便无意再听他讲下去，见众人都被那人吸引了目光，悄悄退出人群，向那处大营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