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棚再大也有寻遍的时候,可就算我找遍了每一个角落,却再没有了那只纸公鸡的踪影。
我以为那脏东西走了,身体一放松,整个人有种虚脱了的感觉,我回到供桌前重新跪在布垫上,想着为爷爷继续守灵。
这硕大的院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想起爷爷生前最爱喝口小酒,看着供桌上正放着爷爷生前用的酒杯,酒壶,那酒壶里还真装着半壶酒。
“爷爷,您活着的时候,不孝孙也没能陪您喝杯酒,今天就咱们爷俩,我好好陪您喝一顿,陪您说说话。”
说着,我就把桌上的酒壶拿起来,往酒杯里轻轻倒了杯酒。
酒香扑鼻,出去这几年我也学会了喝酒,知道酒壶里的酒不错,先往棺材材头前的地上洒了一杯,算是先敬了爷爷一杯酒。
接着我重新拿起了供桌上的酒壶又往酒杯里倒了一杯,酒杯拿起来我刚要往自己嘴边端去,突然就看见本来被我洒在地上的那片酒渍竟然在地上缓缓的流动了起来。
我家院子只是修平整了的土地,没有铺砖,按理说酒水洒在地上应该很快渗进土里,而此时那片酒水好像浮在地面上一般,蜿蜒蜿蜒的正往棺材底下流去。
我手一哆嗦,难道这老讲究里的头七回魂是真的?去世爷爷的灵魂今夜回来了?我从布垫上站起来,手里酒杯的酒也忘了喝了,往供桌上一放,跟着那条酒水流出来的酒线往棺材前走去。
那酒线突然就快了,流过的地上根本没留下水痕,就像一条蜿蜒的小蛇,出溜溜的就往前走。让我没想到的是,那酒线到了棺材底下却并没有停,而是从棺材一侧极快的绕了过去,直直就往灵棚后面的正房而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然间觉得这根本不对,追着走的脚步也停了下来,直勾勾的看着灵棚后面,黑洞洞的正房里。
地上的酒液流到正房台阶前瞬间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似乎能听到熄着灯的正房里,有一阵阵淅淅索索的响声,声音很小,时断时续的。
正房里有东西,但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却一点没感觉到,或许只是只耗子,但耗子是肯定办不到把地上的酒水引到正房去的。
我心里再次紧张了起来,一边看着正房的门,一边慢慢的往后退,直退到供桌边上,悄悄的拿起了桌上的蜡烛。
灵棚里确实太暗了,除了供桌上的两盏灵烛,就只有棚顶上的一个不大的灯泡,能把棚里照个大概就算不错了,更是无论如何照不到正房里的情况的。
地上无缘无故流向正房的酒液和正房里发出来的微弱的响动声,都指明了正房里有情况。
我拿起蜡烛脚步轻轻的往正房走去,一边走一边紧紧盯着那里。随着烛光的拉近,正房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正中的房门两侧各有两扇窗户,窗户里黑洞洞也根本看不清里边有什么。
我眼神几乎看住了全部四扇窗户,因为我知道窗外光线的移动,从房里看出来是很明显的,所以不管房里发出声响的东西是什么,只要发现有光亮移动过来,它就肯定会动,那我就至少能看到它的影子。
随着蜡烛慢慢靠近,正房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玻璃窗反着淡淡的烛光,而我的影子也跟着映在了玻璃上。
我站定在窗前,没有再动,手拿着蜡烛往身前举着,想让自己的身体回到光源后面,影子从玻璃上移开,好能看清楚房子里的景象。
我现在的位置大概距离正房的玻璃窗两三米的距离,当玻璃上不在映着我的影子的时候,房里的景象也能隐隐约约看到了。我下意识的再次扫视了从左到右的四扇窗户,却还没等看完,眼神就愣住了。
按理说,现在的窗户上应该只会反着烛光,不会再有我的影子,因为蜡烛在我身前,我的影子不会投射在玻璃窗上。但我却诧异的发现,在正房最左侧的窗户上,出现了一个影子。
那影子很像是一双手,并排趴在窗户上,而在两只手的中间,隐约能看到一张人脸,那脸似乎在透过窗户往外看。
嗖嗖的寒意从我的尾椎一直凉到了后脑勺,那感觉比被一把半自动步枪指着脑袋,还让我难受,因为我的第一反应,是那脏东西还没走。
我缓了半天才算冷静下来,先想着是不是家里留了人。但再一想又觉得这绝对不可能,整个院子里的家人都在我回来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只有独孙守灵,这规矩不会有人破,而进出这里也只有一道院门,而我守灵这段时间也根本没人来过。
难道是进了贼?趁着头七进家里偷东西?这不是不可能,而且之前也有人家出过这事,总有那缺德的玩意眼里只认钱的。
我想着,先是把蜡烛放在了靠近房门的窗台上,接着顺手就把立在门边的劈柴斧子拿了起来,伸手去推房门。我没拿着蜡烛往里走,因为那样就成了活靶子,不管屋里的东西是什么,我在明它在暗,吃亏的总归是我。
房门吱呀呀的推开,我已经把斧子横在了胸前,屋里一点声响没有。我家的正房左右中一共三间屋子,从房门进去是中间的屋子,而我刚才看见人影的窗户是在左间屋里,中屋和左屋中间还有一道门。
借着月光和灵棚棚顶的灯光,我隐约间能看到左屋的屋门正开着,而果然的,外边月光打进来,左屋地面上正映着一个人影。那人影一动没动,似乎我开门的声音他并没有听见似得,还是站在窗前。
我轻轻活动了一下举着斧子的手腕,迈步就进了正房。哪怕就是我的脚步放的再轻,可总归是不可能一点声音没有的,可我紧盯着的那个人影,依然是一动不动。三五步的距离,我很快就到了左屋门口,探着头先往里看去,因为那人影没动,所以他距离屋门还有一段距离,而这段距离完全够我看清里屋的情况并且做出行动。
“什么!!”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当我看清里屋的情况时,那股寒意瞬间又窜了上来。
在我面前里屋的玻璃窗前,并没有半个人影,而那投射在里屋地面上的人影,竟然出现在了窗户外面,还是同样的一双手,双手之间隐约的出现着一张人脸,好像趴在窗户上在往里望一般。我僵在了原地,眼神颤抖的看着窗户上,手里的斧子不停地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