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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命人 第1章 爷爷头七

1976年4月,初春却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我出了北京站一路狂奔,跑了四五条街,才搭上了一辆往北开的货车。

手上攥着的信纸早就湿成了一团,可上面还能看到浅浅的两个字迹“去世”!

爷爷走了,就在我即将复员的通知下来的前一天,而手中的这封信,却在我准备踏上回家路程的这一天寄到了我的手里。我拼了命的往家赶,在四天的时间里穿越了大半个中国,终于回到了家里,回到了这已离开了四年,生我养我的土地。今天是爷爷的头七,想起爷爷躺在冰冷的棺材里等了我整整七天,我的心犹如刀绞。

太阳落山已经半晌了,我才在一路颠簸中回到了北河村的村口,村口老树下父亲望着我已经从石台上站了起来,月光里我可以看到父亲苍白的鬓角,我离家四五年,父亲却好像老了十来岁。

“爸!”我看着父亲,手里的信纸攥的更紧。

“唉……”父亲应了一声,从喉咙里蹦出来的这个字显得有些沙哑,他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回来就好,还来得及给你爷爷守灵。”

“嗯……”我心情一落,眼神已经往家的方向看去。

按家里的规矩这头七夜里是回魂夜,亡魂会在这一天回来,我是独子独孙,这回魂夜只能由我一人来守灵,这也是我拼命带着伤往回赶的原因。

初春的夜里还很有些凉,况且这下了一天的小雨直到此时也没有要停的意思,我独自跪在院子中间的灵棚里,凉风吹过却已经忘了冷。

此时家院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供桌上随风摇曳的两根蜡烛,我的心异常的静,就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说不出来是伤心,还是别的什么,想哭却怎么都哭不出来。

我看着供桌上爷爷的黑白照片,一张张往桌前的火盆里添着纸钱,却没有勇气走到棺材旁看一眼爷爷的遗体。

我怕,我怕看到原本记忆里慈祥开朗的那张脸变成冰冷冷的面容,我想到这里心里就是一疼,手也跟着一抖,走神间把原本要放到火盆里的一沓纸钱,有一半搭在火盆帮上,另一半掉在了我跪着的布垫上。

眼看搭在火盆里的纸钱已经烧着了,我连忙去捡起掉到外面那半沓纸钱,怕火点着了布垫,可手还没摸到,突然灵棚里就无缘无故的起了一阵穿堂风,那风一吹,就看还带着火花的那沓纸钱被吹出了火盆,往院门口的方向滚去。

纸钱一滚,就落了一路的火花,从灵棚里的火盆前面一直落到院门,本来这灵棚里就摆满了花圈和扎出来的纸人纸马,火花一散开,我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真怕一个不好,在把灵棚点着了,我赶紧拿起布垫就往还带着火花的纸钱上拍,想把火花扑灭了,可这一拍到好,火花飞的更散,好几个火星落到了花圈纸马上,眼看着火花越来越大。

我心里一慌,看着灵棚里也没有能灭火的工具,赶紧往灵棚后面找水。这花圈纸马堆一堆,家里早就有了预防,虽然天上本来就下着小雨,但灵棚后面也还是预备了一水缸的水,水缸旁边的小水桶里也装满了水。

我绕到灵棚后面去取水,其实就等于是出了灵棚,等我提起水桶快步再跑回来时,就只见吹散了的火花纸钱不知道怎么的已经灭了,就连崩到花圈纸马上的火星,也只是点着了几个小黑点,根本没着起来。

看到眼前没出什么大事,我提着的心也重新落了回去,那种茫然的伤感又重新回了来。

看看手腕上临走时连长送我的手表,时针正指向十二点的方向,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半夜。我把水桶随手放在供桌边上,心里觉得更累,刚想拿起布垫边上的纸钱,重新再往火盆里添,可我却猛然间愣住了。

我眼神直勾勾的停在了码在灵棚一角里,整齐摆放着那堆纸人纸马上,突然间觉得那里有些不太对劲。

我家院子里的灵棚是临时搭起来的,铁架子上面搭上厚帆布就算是灵棚了,几乎就是房檐连着房檐把整个院子都遮了起来,也因此这灵棚不算小,虽然处处漏风,但是扎的纸人纸马却也全放进了灵棚下面,没因为这场来的不合时宜的小雨给淋湿了。

按照白事的惯例,多数人家都是扎出一对纸人一匹纸马,再有就是一栋纸房子,再多的会有一头纸牛或者是纸羊,但我在灵棚角落的那堆纸人纸马堆里,却看到了一只非牛非马又非羊的东西,我只看出来那扎的应该是一个动物,花花绿绿的,足有一米多高。

那东西只有两条腿,平平稳稳的立在灵棚下的地面上,在一阵阵小风里,却比四条腿的纸马还稳,而我之所以愣住,却并不是因为一眼没看出来这东西是什么,而是因为在我守在灵棚的这段时间里,我分明记得这堆纸人纸马里原本根本没有这个东西。

我应该没有记错,因为刚刚烧着的纸钱飞出火盆的时候,我就下意识的寻摸这灵棚里有没有能灭火的东西,特地的注意了这堆纸人纸马,也是怕被点着了,所以在我去灵棚后取水桶之前,我分明记得那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四不像的怪东西,可此时那东西摆在角落里却是异常的显眼。

纸糊出来的东西就算手艺再高超,也绝对达不到活灵活现的水平,但这个突兀间出现的两条腿的奇怪东西,虽然看不出来是什么,但却让人看上去好像活起来了一般,尤其是那双黑色的眼睛,你看着它总觉得它也在盯着你。

我脑袋一阵懵,再次回想了刚才那堆东西堆在那里的场景,还是心里犯嘀咕,确实记得那里并没有这个两条腿的东西。

那东西有点像鸟或者鸡鸭什么的,可不管是鸡还是鸟,也不应该有这么大个的。我犹豫着站起了身,借着灵棚顶上唯一一个灯泡的亮光,往那堆纸人纸马走去。

灵棚里的这盏灯很小,照着那堆东西的地方有很大的阴影,细雨绵绵下月光也是暗蒙蒙的,再加上纸人纸马在风里微微晃动,整个灵棚突然让我觉得有些阴森。

我一边走着,一边眼神不错珠的盯着那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