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辞不想欺骗娘亲,便点了头。
宁娘倏地站起来,神色又慌又急:“你真的去南山挖人参?娘亲不是跟你说过,山上有老虎,很危险,你不准去吗?你怎么不听话!”
清辞都好久没有体会到这种被人担心的感觉,心中温暖,轻声道:“娘亲,你别担心,我没有遇到老虎。”
“这次没遇见是你命大,下次呢?哪能每次都这么走运!豆豆,答应娘亲,以后不准再去南山,娘亲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要是有什么好歹,我将来死后怎么有脸去见……”
宁娘的话说一半突然停下,表情在一瞬间变换得极为复杂,眼中隐约可见一抹深痛。
“娘亲?”清辞奇怪。
宁娘停顿片刻后才接下去说:“怎么有脸去见你爹爹?”
清辞虽是觉得她的停顿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再三表示自己再也不会去冒险,宁娘才一脸后怕地坐下。
清辞想到柳氏会用她给的那株‘人参’去做什么,眼神闪了闪,忽然说:“娘亲,过几天我们就离开泸城吧。”
“离开泸城?去哪里?”
“我们一路往南走,去帝京。”清辞坐在脚踏上,趴着宁娘的膝盖上,“娘亲,帝京可热闹了,有楼阁台榭,有饕餮盛宴,还有鲜衣怒马,衣香鬓影……我听去过帝京的人说的,那里很美。”
宁娘脸上似有向往之色,那种繁华十几年前她见过,她能想象得到,只是:“我们身无银钱又孤儿寡母,帝京千里迢迢,哪是我们说去就能去的?再说夫人也不会轻易放我们走。”
清辞仰起头看着她,一双眼睛如烟雨后的江南,云遮雾障地藏着自己的打算:“娘亲,你只需要说你去不去。”
宁娘微笑着抚摸她的鬓发:“豆豆去哪里,娘亲就去哪里。”
“帝京,我们一定能去的。”清辞枕着她的腿闭上眼睛,听着窗外的夜风撩动枝丫发出簌簌的声音,慢慢放松下来。
第二天早上,清辞再次出门,柳氏以为她是去南山上挖人参,表现出了十五年来第一次身为嫡母的慈爱——给她塞了个饼,让她挖饿了就垫垫肚子。
清辞十分感动地收下,然后目送她回房。
没多久,又听见她屋里传出叫骂声:“把孙郎中给我找来!这个老不死敢糊弄我,药擦了两天,我的脸还没有半点好转,让他来,再治不好,就收拾东西给我滚蛋!”
清辞嗤笑一声,大步出门。
今日她没有出城,而是在城门边一个茶肆里,听了一场杂谈。
“最近几天城里出什么事了?怎么会怎么严格,不会真要打仗吧?”老者看着城门口的排查忧心忡忡,毕竟打起仗来,首先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
年轻人镇定些:“不会吧?桑国才嫁了个公主过来,配给了三王爷做正妃,算起来桑国就是咱们大焉的儿媳妇,儿媳妇打婆家,这像话吗?”
“我看也不会,桑国没那个胆子!”茶肆老板边擦桌子,边不以为然说,“桑国两年前嫁了个长公主过来,长公主病逝后,又马上嫁了个嫡公主过来,他们怕咱们大焉怕成这样,怎么可能打仗?”
“也是。”
几人都觉得有道理,安心了不少,还开起了玩笑,年轻人说:“说起来,那个病逝的长公主,听说是桑国第一美人,还是前朝皇后的独女,血统可高贵了。”
老者嗤之以鼻:“再高贵有什么用,还不是嫁过来没几个月就死了,晦气!”
隔桌一位小娘子听不下去了:“你们都别胡说八道了,我阿哥在府衙里当差,他告诉我,是帝京的安平侯府遣来特使到泸城办案,下榻在县令大人安排的院子里,县令大人是怕闲杂人等惊扰到特使,这才整肃治安。”
清辞顿时一怔,安平侯府?
那天那个男子,是楚诏的人?
这是什么孽缘啊……
清辞悻悻地想,她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楚诏,重生回来见到的第一个帝京故人,竟也是安平侯府里的。
“原来是长官来了,难怪查得这么严。”
“安平侯是多大的官啊?比王爷还厉害吗?”
“不知道……”
茶肆里的众人,已经将话题转去讨论安平侯是什么样的人上,清辞没有再听下去,背上竹篓,回家。
安平侯府的人来泸城办什么案?这里距离帝京十万八千里,怎么看都和那位扯不上关系,哪里值得他专门派人来?清辞一路都想着这件事。
楚诏……
楚诏……
清辞脚步倏地顿住,有什么猜测飞快从她脑海里掠过,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街上就突然乱了起来。
不远处不知因何人仰马翻,同时还伴随百姓的惊叫声以及衙役的喊打喊杀声:“快!追!别让他跑了!”
街上的百姓见衙役们来势汹汹,纷纷跑回自己家里,关门闭户,刚才那个茶肆也连忙收摊,都唯恐惹上麻烦。
清辞见街上人都跑空了,也避入小巷里,走小路回家。
这条小路狭窄坑洼,没什么人愿意走,但走这条路离荣家最近,清辞见此突变有些担心宁娘,脚步不自觉加快,转弯时,地上突然出现一个黑影,她心下一惊,刚想后退然已经来不及,眼前冷光一闪,转眼一把长剑横在她颈上。
剑锋锋利,瞬间割断她一缕黑发。
清辞浑身动作顿时停止,连带着呼吸都屏住了。
如果不是她反应快,现在这把剑已经削下她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