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清辞她背上竹篓，拿上镰刀，辞别娘亲后出门，走到门口时，刚好听见柳氏的惨叫声：“啊——”
“我的脸、我的脸……快叫郎中！快叫郎中——”
如清辞所料，昨天那盒胭脂果然让柳氏过敏。
这种过敏会在她脸上生出密密麻麻的红疹子，奇痒无比，并且伴随针扎般的刺疼，不能抓不能挠，否则会溃脓留疤，十分难受。
柳氏自顾不暇，才不会去找宁娘的麻烦，宁娘的日子也好过些。
屋里惨叫声连连，清辞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笑了笑，直接迈步出门。
柳氏想要人参，她这个孝子贤孙当然得满足她，她现在就去给她挖人参。
她非但要给她人参，还要再送她几样好东西，才不枉她前世今生这样“厚待”她和她娘亲。
南山在城外十里地，清辞要走一个上午才能到，她顶着初升的朝阳一路向南，刚出城门，背后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有个身穿官服的衙役一边策马一边大喊：
“县太爷有令，严守城门，盘查所有入城人员！城门酉时关闭，戌时后非特殊情况任何人不得在街上逗留，违令者，杖责二十！”
衙役所经之处，均引起一阵兵荒马乱，百姓纷纷猜测，这是出什么事了？泸城从来不曾这样严谨过，难道是大焉和桑国要开战了？可桑国不是才刚刚送了公主过来联姻吗？
清辞略略沉思，笃定不会是打仗，根据她前世的时间线，桑国要好几年后才会跟大焉撕破脸，而且如果是开战，他们这些边境百姓怎么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听见？
看官府这个阵仗，倒像是城里来了什么大人物，要整肃治安。
大人物……
清辞想到昨天下午那个男子，看他的行为举止便不像一般人，是他吗？
算了，无论是不是，也跟她没太大关系，她现在就是个无名小卒，这些事情还轮不到她操心。
收回视线，清辞继续往南山而去。
因为城门提前关闭，清辞没有在南山上逗留太久，找到自己要的东西后便匆匆回城，入城时还不到酉时，但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在走动，商户更是早早闭市。
清辞从后门进荣家，冷不防听见一道怨毒的女声道：“荣清辞，这种时候你还去哪里鬼混到现在？不知道最近全城戒严吗？你自己不要命就算了，要是敢惹出什么祸事连累我们荣家，我一定饶不了你！”
能说出这种话的，舍柳氏其谁？
清辞背着篓子转身，看到柳氏站在屋檐下，用一把扇子遮住自己大半张脸，头顶的灯笼照出她一双带着凶光的眼睛。
见清辞盯着她的脸看，柳氏又是咒骂：“看什么看？！都是家里养了你和你娘两个丧门星，才害得老娘身体不舒服，早知道就该把你们娘俩轰出去！”
清辞不怒不气，走到她面前，说：“去南山上挖人参，在山上耽误些时辰，夫人息怒，以后一定不会了。”
一听她是去挖人参，柳氏马上放下遮脸的扇子，清辞看到她整张脸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疹，活像是刺猬身上的刺，极其骇人。
柳氏顾不得遮脸，连忙问：“挖人参？挖到了吗？”
“不敢辜负夫人厚望，挖到了一株。”清辞从篓子里拿出一株人参，柳氏眼睛蹭的一下发亮，马上夺了过去，震惊不已！
这人参，少说也要三五百年！
就这一株，就能够她好长一段时间吃香喝辣了！
柳氏一把抓住清辞的手，眼睛睁得老大：“这、这真是你从山上挖出来的？”
在遍地豪绅的帝京，人参没个千年的资历都不算什么稀罕物，可在这边境，能得一株三五百年的，就是顶顶厉害的，也难怪柳氏激动得忘乎所以。
清辞笑：“当然，要不然我还能去哪里得来？”
是啊，不是她挖的，还能哪来的？这么好成色的人参，翻遍整个泸城都不见得能找到第二株！
柳氏高兴地手脚发抖：“太好了，太好了，有了这个，我还怕什么济世堂，怕什么杨家……”
更重要的是，她听说县太爷最近就在高价寻找人参，她这一株人参送上去，县太爷肯定满意！要是能以此搭上县太爷这个后台，以后泸城里，谁不高看他们荣家一眼，他们的荣德堂也一定会蒸蒸日上，这可是看不见头的好处啊！
柳氏越想越激动，感觉泼天的富贵就近在咫尺，呼吸都变得急促：“荣清辞，你明天继续去挖，记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南山上有人参，那些人参是我的，你要是敢泄露出去，我要你的命！”
清辞看着她那贪婪的丑态，嘴角微不可查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是。”
柳氏捧着人参跟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高兴得合不拢嘴。
清辞弹掉衣服上的灰尘，最后给她个忠告：“夫人，我在一本医书上看到，这种上百年的人参都是有灵性的，刚挖出来那一个月是不能入药的，您还是先收起来吧。”
柳氏闻言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谬论？去去去，别给我耍妖，我还用得到你教？”
既然如此，清辞也就不多说了，带着微笑目送她离开，心想，前世今生的账，可以开始算了。
……
“娘亲。”
清辞一回到屋里，宁娘立即迎上来，拉着她上看下看，脸上尽显担忧之色：“豆豆，没事吧？我听说街上戒严，还怕你回不来。”
“没有，我好着呢。”清辞转反握住她的手，“娘亲，柳氏今天没有为难你吧？”
宁娘摇头：“没有，她的脸不知道怎么突然生了许多疹子，孙郎中去看了也不见好，她一直在屋里喊疼，一整天都没有出来。”
哪有那么容易好？柳氏起码还要再吃上三天苦。
宁娘倒了杯水给她，看见她头发有里一根杂草，顺手拿掉：“豆豆，你今天不是去仓房点数吗？怎么把自己弄得灰扑扑的？”
清辞一噎，才想起来自己怕宁娘担心，随口说自己去仓房清点药材。
她正想着要不要如实相告，宁娘便已经从她犹豫的神情里看出端倪，神色一整。
“你去南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