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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路拳师 第五章:八方武馆,四海来财

“今天不是个开业的好日子……”文千策换了身新的长衫,在堂前站着,掐着手指头独自呢喃。

甲甲寅年月十九,天气放晴。

东门大街。

门内门外熙熙攘攘,虽然济南城武馆多,多一个少一个算不了什么大事,可能在东门大街这个位置开武馆的却没几家,在这地儿有宅子的,都非官即富,普通人买不起,也买不到。

就冲这一点,也能值一些喜欢凑热闹的人过来瞧上几眼,都想看看今天开业的武馆是哪家撑着的,凑热闹也永远是国人的天性。

前些日子,陈献之送与文千策的那栋宅子也起了匾。

八方拳馆。

文千策想的,陈献之写的。

依照规矩,文千策是要在门前应礼讲话的,虽然熙熙攘攘,但是真正进门的却少,就那么零星几人还大多看得是陈家的面子。

济南人不排外,但外地人始终是外地人。

文千策看着街上人挤人的热闹,面色如常,只是在等,约摸着到了时间,提了提气,喊了声礼。

“今日良辰!八方拳社开馆,恭候各位~愿国术长久不衰!”

“愿贵馆四方来财!”身为主持的老者高声符合,然后伸手行武行的抱拳礼,只是手还没放下就被一轻佻的声音打断了。

“武行水深,现在什么拳都能自称国术了~”语气尖酸刻薄。仅仅是一句话,就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话是一个人说的,可来的人却不止一个。

顺声音往后看,穿着黑色布衫的足有二三十人,颇具气势的分开围观的众人,直冲门口而来。领头的是一个看上去约摸三十多岁的青年,话也是他嘴里出来的。

文千策知道来者不善,便走上前,上下打量那人片刻,缓声说话。

“是贺喜?还是踢馆?”

青年哂笑,摇摇头。不理文千策却转身对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高声喊道:

“列位!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在济南城,要开武馆首先得经过当地众多武馆的许可,要不然谁知道这是不是来欺骗大家,混个学费的?到时候骗了财是小,要练坏了身子…..”这话一出,街上顿时鸦雀无声,都知道有好戏看了,静候着,不在吱声。

文千策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等待着下文。

“山东人好客,不代表没有规矩,一声不吭的开了武馆,拳师做不出这种事。”青年继续道。

“规矩?不都是用来打破的吗?没事儿请回吧,我还有客需要招呼。”文千策态度却是冷淡。开业第一天出现这种事儿文千策有想过,在这儿地方开了馆子,势必会抢人的饭碗,一些武馆肯定不会容他,只是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开始,文千策本就不善言辞,便不再管他,口舌始终是口舌。

索性关了大门,不再理会。

青年看着紧闭的大门,脸色冷青,再回头,看热闹的众人指指点点。

咬着牙,暗自发狠。江湖规矩,武馆开了门就要迎人,不管来的是不是客,只要是人就得迎着,青年却吃了闭门羹,被拒之门外。额上青筋微微奋起。

“既然有武馆!那就有踢馆的!八方拳社,我来踢馆!你接不接!”青年深提一口气,大声喊道

随着中气十足的尾音一落,大门应声而开。

文千策在门内,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笑,点了点头道:“怎么称呼?”

“南行拳社!李晚兴!”

文千策摆了请的手势,然后浑然不顾礼仪,自己先回到了院子内。

他嘴上功夫不行,说不过人,比起嘴上的功夫,他更喜欢的是手上的,有些事情可以用其他方式来解决的话,是绝对不会多说一句的。

再说李晚兴。

李晚兴是浙江人,八岁练拳,二十多岁下了南洋,闯荡十几年,后来跟着做商人的叔父李泽明来了济南,在商人叔父的帮助下,开了家南行拳社,一直中规中矩,倒也混得踏实。

行内有句话,叫拳怕少壮,棍怕老郎。正直三十出头的李晚兴有极大的把握在几个喘息之间将文千策击倒,四十四岁的年纪在武行来说,已经过了上台面儿的年纪,大多都是只教不打了。

李晚兴给长衫的前摆挽了个结后塞到腰内,然后距离文千策三步左右的位置,方才站定。

“开门打还是关门打?”李晚兴瞥了一眼门外,见到依然有很多看热闹的人朝里面瞅。

“依你。”文千策自顾自的挽着袖口,似笑非笑。

“那便宜你了,给你留个面子。”李晚兴说着朝带来的弟子撇了一眼,那穿着黑色布衫的弟子,一路小跑着去关门,外面的议论声也随着门缝越来越小终归于平静。

两人站定后,一长须老先生往前走了几步,主动当了裁判,随之一挥手,几个小年轻抬上来两张桌子,每个桌子上各有张生死状,是比武用的。

“拳无好坏,人有高低,比武竞技难免受伤,台上做事,台下不可追究! 两位,签了吧。 ”

这位喊话的长须老先生叫王明桂,是陈献之多年的好友,也是武行的人,健硕的身形在墨绿色的长衫下隐隐若现,早些年混迹江湖,得了亡命鬼的绰号,一身硬功炉火纯青,知晓文千策救下陈献之后,便主动来拜访,当了开业典礼的主持。

文千策李晚兴二人朝王明桂拱手行礼后,拿起笔,签下了生死状。

生死状这东西在行外的人看来稀奇,但习以为常之后便看都不看了,因为一般也没人敢在这方面做手脚,除非是不想混了,被整个武行敌视的压力是任何一人都难以承受的。

此时正是午时,冬天的太阳是暖的,晒在人身上让人忍不住打着哈欠,六十有余的王明桂强忍着困意,敲响了手中代表开始的铜锣,一锤下去,嗡鸣刚起,李晚兴便首当发难,垫布向前,招式大开大合,握拳劈下,直取文千策顶门。

外面的人还在讨论着,调笑着,但都不敢大声,武行的人谁输了谁赢了跟他们都没关系,对他们讲,只不过是多了个茶余饭后的笑谈罢了,要因为嘴贱,惹火烧身了那纯粹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一脸好奇的人们也没等太长时间,在外面听到锣响之后的三分钟左右,大门就开了,十余个穿黑衣布衫的人急匆匆的跑出来,在前门分开人群,已做开路,剩下的人抬着浑身是伤已经站不住的李晚兴紧跟着前面,经过的路面还有断断续续的血迹。

文千策哪能放过这个机会?人被抬走后,紧跟着从门内出来,朝大家抱拳拱手,

一脸严肃:“列位,南行拳社的功夫名不虚传, 确实厉害,文某也是靠运气一时赢下个一招半式。今日气运上佳,但凡来学拳的,只收七成的学费!当成是开门彩!”文千策说完进了门内,但这次却没有再关上门。

这话一出,众人嘘了半天,怎么?你当人傻?三分钟啊,解个大手还不够擦屁股的时间,你给人打成那样说是运气?赢了一招半式?那李晚兴身上能看到的伤是一招半式能打出来的? 没人相信,但是有些事是假不了的,那就是文千策的功夫,几个年轻的汉子在门口不断的犹豫,想进去学拳,但又怕已经得罪了人的八方拳社让人家找上门来,殃及池鱼。

武馆内堂,比完武回来的文千策早就在这儿喝起了茶,一起的还有三五人,来的都是陈献之的好友。陈献之却因病在床来不了,自从马匪那次之后,陈献之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几乎少有下床的时候。

王明桂辈分大,落座自然也要讲究些,端着陈献之送给文千策的三才盖碗,拿盖子轻轻拨着茶,眼睛半眯着,还在回想刚才比武的那刻。

“拳劲儿独到,拳势迅猛,啧啧,这拳是成了。”跟随王明桂一起来的姓高的老头儿拱手称赞道。

“成了?”文千策笑问

“成了。”剩下的两人也符合点头。

“文师傅的拳走的何门何派?”王明桂的好奇心上来了,有些东西光想是想不通的,索性睁开半眯着的眼睛询问道。

这种打法不是没有,光山东,大小拳种几十种,能打的能跑的,能抗的能防老的,躺着打的站着打的坐着打的形形色色的,一抓一把。但这种拳却很怪,不提拳架,光这怪力也算是独一份了。

“八极,河北当地的小拳种,练的人少,再加上近几年不太平,都忙着奔波生活,练得就更少了,到我这一代,练拳的师兄弟,一个手都能数过来。”文千策有些失落,伸出一只手。

王明桂放下茶碗唉声叹道:“可惜了,确实可惜了,武行水深不易混,开武馆又不能大富大贵,文师傅有这一身底子,可以给政客商贾当个保镖”

“过了这个年,我便四十五了,过了个那个给人挡子弹的年纪了,也没啥大志向,就想找个好苗子,给师父把拳传下去”文千策拿起茶杯饮牛般猛灌了两大口,却是喝了满嘴的茶叶,也不吐出,就是愣愣的看着杯子,然后慢慢的嚼着茶叶。

他出神了,是想起了当时的师父,那个瘦黑的老头,因为报仇后被通缉,师父便帮着文千策逃出了河北,去了上海,那是洋人的租界区,中国人,说了不算,可笑,也难得。总之命是保住了。

再回到河北时,已经快二十年了,师父也已经不在了,二十年的时间把脑子里的记忆磨没了一圈,那个授拳授礼的师父,也仅剩个黑瘦的身影。

“这开了武馆,要传承还不容易吗?”高老头笑着抿了口茶,一声把文千策的思绪打乱。

“您知道的,这学生跟徒弟不一样,也不能一样。”文千策突然间笑了一下,缓慢的嚼着茶叶道。

众人也都跟着哈哈大笑,都知道什么意思,虽然门派跟门派不同,门规也不一样,但几乎所有的门派又都会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传跟真传,学生是不会得到倾囊相授的。

“徒弟的话,我可以推荐一人,虽然读书笨,但是手脚利索,学拳肯下功夫,文师傅要不要见下?”

王明桂询问道。

“不给老爷子添麻烦了,我有人选了,是个好苗子,重要的是,还是张白纸,好教。别人五年的话,他,两年。”文千策终于把干嚼的茶叶吐了出来,师门规矩,一生能真传几人是有限的,名额用一个少一个,文千策嘴角挂上了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哪儿的小伙子能让文师傅这么看重?”王明桂惊讶了,文千策的话并不深奥,几乎任何一个打过三年拳以上的半吊子拳师都能理解,白纸就是没学过拳的,拳种跟拳种是不一样的,不光拳架,拳理不一样,发力的方式也不一样,比如学过长拳的学徒很难再去学太极,即便学了也会慢不少。拳一遍遍的打,已经成了潜意识,成了身体动作的本能,再想去改变就很困难了。王明桂惊讶的是在时间上的差距还有文千策这种人对人才的看重。

“啊……叫陈仆,本地人。陈献之老爷子的独生子。”文千策缓声道,那个嘴里喊民族魂魄,民族自信的书生,又出现在了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