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猜一猜我为何这般高兴?”田穰苴傻乎乎地拍了一位老伯的肩膀。
那老伯顺势好奇地问道:“猜不出来呀?——甚么事啊?”
田穰苴嘿嘿地道:“我——要当爹了!”
“哦?”那老伯挑高了眉头,一脸惊讶与惊喜,“恭喜啊!”
“哈哈哈哈~过奖过奖,客气客气!”田穰苴放声大笑,又一步窜前,轻拍一下另一名老奶奶的后背。
那老奶奶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眼熟的,忙笑道:“苴儿呀?——许多不见了……有甚么好事啊?瞧你乐的。”
田穰苴傻笑道:“猜一猜我为何这般高兴?”
那老奶奶眯了眯眼,摇头道:“老妇真不知——说罢,何事?”
田穰苴又嘿嘿地道:“我——要当爹了!”
那老奶奶一愣,脸上的皱纹笑成一朵花,喜道:“恭喜啊!”
“哈哈哈哈~过奖过奖,客气客气!”田穰苴放声大笑,又一步窜前,轻拍一下又一名年轻小伙子的后背,重复了上次的提问与回答。
……如此招摇,如此异常,简直都不像田穰苴了。
不到半天功夫,整个临淄城都晓得田穰苴他要当爹了——吕邗姜她怀孕了!
而田穰苴,仍像一个癫疯的孩子一般,逮人就说——
丝毫没有察觉,他说了半天,都没向田氏族长说去!
——田穰苴,他从没这般高兴、快乐!
田宅。
四名侍女们侯在吕邗姜的周围,低下头去,肩膀颤动得厉害,仿佛是在忍笑。
才休憩片刻的吕邗姜委实歇息不下去,无奈道:“你们到底怎么了?”
侍女秋诗在没能忍住,多嘴道:“老爷——是老爷……”
“夫君怎么了?”吕邗姜心中一动。
秋诗道:“老爷都欢喜得疯了,逢人就说他要当爹了!”
“……嗯?”吕邗姜眨了眨眼。
秋诗忙道:“真的,真的,外面都传疯了,都知晓咱们夫人要生了!”
吕邗姜抽了抽嘴。
侍女秋必哼道:“你又晕头了罢?——夫人才怀两个月多,哪里要生了?”
秋诗吐了吐舌头,本想反驳“谁说的,他们都是这样传的,不信你也试一试”这句话,但她联想到把这话说出来的后果,岂不是给自家夫人添堵么?
于是,秋诗灵机一动,改口道:“两个月多怎么了?——十个月很快的,很快就能到!到时,咱们夫人就能生个大胖小子,定能得老爷喜欢!”
“又在胡说了。”秋必翻个白眼,再次地提醒,“就算咱们夫人生了女孩,老爷也会照样喜欢!”
“对对对!”秋诗急忙地补充,“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是夫人的孩子,老爷都欢喜!”言罢,秋诗面带笑容,欢快地拍了拍手。
侍女春言思量片刻,朝吕邗姜禀道:“夫人,晚些时候,请容春言进宫,向君上禀明此事,想必君上定会欢喜。”
“……会欢喜么?”吕邗姜的笑容微略一僵。
吕邗姜可有记得那天,田穰苴大胜回归,君父生了好些气儿,几乎就不太待见田穰苴和她了——要说为甚么,自是因为她嫁给田穰苴的这一年里,君父几乎就没召见过她!
即便君父开起宴会,亦没有她和田穰苴的份儿,害得不少大臣们都以为他们“失宠”了——事实上,还就是!
并且,君父依旧宠爱幼儿晏孺子,时不时隐晦地向众大臣们透露,他想立晏孺子为嫡子——此举自然不少了幕后芮姬的推波助澜。但是,一来晏孺子太小,才堪堪九岁,勉强十岁;二来诸公子们都已成年,年纪大得都能当晏孺子的爹爹;三来芮姬势单力薄,娘家无人,根本引不起众大臣们的重视;四来众大臣们嫌晏孺子懵懂,害怕他将来继位,压不住诸公子们……
毕竟诸公子们都对齐国君王的宝座虎视眈眈。
因此,君父也只能以玩笑的口吻,打趣地说要立晏孺子为嫡子。
至于众人,也只会敷衍点了点头——
要说相不相信君父的玩笑?——谁知道呢!
不过,以上这些,都与吕邗姜无关。
嫁给田穰苴的日子里,吕邗姜过得很是惬意。
没了兄弟姐妹的干扰,吕邗姜整天钻看各种书籍,偶尔也会陪同吕瑞姜四处散一散心——要说吕瑞姜,当真奇葩:其他兄弟姐妹们见她嫁了田穰苴,陪着田穰苴一起,成了君父抛弃脑后之人,都恨不得疏远他们,哪像吕瑞姜?
隔三差五地拜访且不说,吕瑞姜还热心倒贴地邀请吕邗姜玩儿——倘若不清楚吕瑞姜心仪的是田恒,吕邗姜差点以为她要觊觎自个儿夫君了……
因家中无婆婆、公公需要服侍,且家中琐事皆由侍女冬多主要打理,吕邗姜除了服侍夫君之外,基本都很得闲——
被吕瑞姜坚持不懈地登门拜见,吕邗姜真与她渐渐地熟了不少。一来二去,临淄城的平民百姓们都能瞧见吕瑞姜、吕邗姜和田恒一同游玩的情景,而他们在吃喝玩乐的同时,总会遇见田穰苴半途加入,然后三人变四人,玩个天翻地覆,好不快活!
偶尔,他们也会遇到公子黔——
吕瑞姜视若无睹,径直地拉上三名好友玩乐,丝毫不理会公子黔气到发黑的脸色!
不提公子黔是何等心情,只提玩乐之中,吕邗姜暗地打量田穰苴,心知田穰苴内心满是苦楚——
试问一位一心报国的战场大将,又被大王闲置了,是何感受?
外面流传的流言蜚语诸如田氏夫妇真失势了云云,吕邗姜不是不清楚,但那又如何?
她被君父厌恶了又能怎样?——君父不能管束她一辈子,她总要抬头向前看啊!
而田穰苴……
倏地,她明白田穰苴的顾虑。
尽管田穰苴似也不喜约束,但他身在齐国,必须听从君父的命令——
而如今,田穰苴娶了她,自要好好地待她,这就意味着他必会为了家、为了她而打拼在外——但因他成了君父的女婿,他就必须在君父面前,博得君父倚重……
可君父却偏偏不待见他。
因而,田穰苴算得上仕途被压制,忧郁在心!
而之所以每次出门都会遇上田穰苴,大抵是因为田穰苴他想调解心情罢?
——幸好,他玩得还算愉快!
吕邗姜暗地松了一口气——
这些,亦都是吕邗姜以前不曾想过的!
而她,也从未料到,她会与吕瑞姜亲厚。
幼时的创伤逐渐地放开,吕邗姜开心地同吕瑞姜玩耍,也同意了吕瑞姜每天上门的请求——
回过神来,吕邗姜估摸吕瑞姜又来见她,便道:“你且去罢。”
春言领命,恭顺地退下。
少时,一如吕邗姜所想,吕瑞姜又找她玩了。
而春言则踏出田宅,直奔临淄宫,向齐王报告吕邗姜有孕这一消息。
与其同时,吕邗姜的怀孕一事,也引起了田氏家族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