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半人高的人形冰凰抬头看了看尹燕，道：“小丫头，看来我们的协议不能继续下去了，不过我已经帮你清除了体内的冰灵力，而那些冰灵力也帮到了我，算是扯平了。”化成人形之后，她原本中性的声音也变得偏向女性化。

“多谢冰凰……姐姐！”尹燕拱手道，其实她并未主动帮上对方分毫，算下来还是欠了冰凰一个人情。

冰凰听到“姐姐”的称呼，瞬间心花怒放，巧笑嫣然道：“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不过你要注意，虽然你体内现有的冰灵力已经耗尽，但将来还会继续产生，而且随着你修为的精进，产生的速度会越来越快。”

现在的她已经是完全体，能看出很多之前看不透的地方。

尹燕道：“多谢前辈提点，这点我早有所料，眼下已经暂时解除困境，让我获得了几年的喘息时间，有机会冲击四级境界，到那时候说不定会有新的出路。”

“三级未到就开始考虑四级的事情，你还真是乐观呐！”冰凰越发对这个女孩的心生好感，于是安慰她道：“我发现你的身体状况之复杂远超之前我所料，改造你身体的修士实力怕是不在当年的我之下！以那位大修的实力，将来你所遭遇的事情想必也能预见几分，既然他没有害你的意思，你且放心就好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尹燕露出回忆的神色，显然是想起了冰凰口中的那位修士。

冰凰继续道：“水火不相容，这也是你身体危机的由来。当初我尝试控制火焰精灵的时候，无意间领悟了一套水火兼具的武技。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和空间之内，冰与火的瞬间交融非但不会相抵，反而会引起剧烈的爆炸！虽然它还不够完善，不但对灵力的操控要求极高，失败之后消耗也很大，但非常适合你的状况。我可以将这种武技传授给你，你可试着练习，一旦成功，不仅能提升你的实力，还能消耗掉部分冰灵力，延缓它累积的速度。”

尹燕露出感兴趣的神情，“愿闻其详！”

接下来冰凰开始教授尹燕武技，讲述引导口诀、灵力的运行法门和决窍，以及其中要注意的关键地方。尹燕听得聚精会神，时不时插嘴问几句。

尹燕的提问每每切中要点，冰凰对她绝顶的领悟力赞不绝口，每每称赞有加，传授起来更加兴致高昂。

褚烈百无聊赖，也试着倾听，却发现其中夹杂着大量的古语和冗杂的运行法门，不禁大摇其头。这些对底子极薄，只会一种最简单武技的他来说，简直是天书一般的东西。

转首看了颜宽一眼，发现对方也是一脸懵逼，褚烈深受打击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两人相视一笑，心有戚戚。

许久之后，整套武技传授完毕，冰凰道：“小丫头，以你的天资，学成这套武技的几率极大，但这套武技对修士的修为要求很高，你现在实力尚浅，贸然使用极为危险。现在我将这只变异的冰火灵蟾收伏成你的本源妖宠，放入源海，助你缓冲这种武技的副作用，你可愿意？”

“当然愿意！”尹燕雀跃道。

一般来说，想要将妖兽收为本源妖宠，需要高出妖兽等级至少两级以上，还要妖兽本身具有不低的灵智才行。而灵智高超的妖兽一般都是高级妖兽，哪怕在它们幼年期，也有高等级的父母守护，遇到合适的收伏机会非常困难。

而且，高灵智的妖兽很少有愿意甘心为人类驱使的，如果它不愿意，强行收服难以成功。而且妖兽大多数以战斗类型为主，这种有辅助本领的妖兽可谓凤毛麟角。战斗类型的妖兽一旦到达瓶颈，发挥的作用就会越来越小，相反辅助型的就不存在这种限制。

这样来说，尹燕的机遇可谓得天独厚。褚烈和和颜宽又对视一眼，发现了对方眼里满满的幽怨。

冰凰完全没有顾及这俩人的感受，还不停地在补刀，“放心吧！火灵蟾原本就是成长性很高的妖兽，资质好的能修至明义后期。只不过成长期较长，因为地脉天垣大阵的限制，才导致它们大多数还没有成年就过早夭折。这只受我灵力影响而变异的灵蟾资质更是好过一般火灵蟾，其成长极限至少为溯源伊始。”

明义后期就是六级，溯源伊始为七级，作为妖兽来说已经相当罕见了。

等到冰凰助尹燕成功将灵蟾收入源海，时间又过去了不少，周围空气的温度有所回升，冰凰的身姿也暗淡了几分。

“是时候说再见了。”冰凰的声音里透露着几分不甘，也有一些释然。

尹燕急道：“冰凰姐姐，难道没有什么办法能救你了吗？”

冰凰叹了口气道：“千万年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脱身的办法，但地脉天垣大阵太过完美，若没有高手帮助，我没有一丝机会。这次强行脱出，它已经击碎了我所有的灵力、修为和神识，剩下的只有包含我所有记忆的一点点神识碎片。”

“如果想要复生，只能找一处具有极致束缚神识能力的环境，将我最后的神识碎片束缚起来，然后再用无数顶级的天材地宝滋养神识，直到完全恢复为止。这些条件哪怕有充裕的时间都很难备齐，何况现在我消散在即，又有谁能瞬间满足这么苛刻的要求？”

“人生有命，我已经活了人类无法想象的足够长的年月，如果非要继续活着，刚才答应那人的要求便是了。所以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必为此惋惜。”

如果说冰凰作为妖兽，尹燕对她的死生还不是那么介怀，如今她化成人形，又完全是一个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大姐姐，尹燕自幼无父无母，师门长辈对她的关心更多地体现在修行上面，这样的感觉何曾体会。

如今刚遇到便要失去，她的心里只觉一片空落，一向大大咧咧的女汉子瞬间少女情怀爆发，泪水开始在眼眶打转。

褚烈和颜宽默不作声，他们虽然对冰凰并没有什么感觉，但一个传奇以这样决绝的姿态消逝，足以让他们感慨良多。褚烈甚至想起了才逝去不久的无良老头，一时间百味陈杂。

“喂，你们两个！虽然是讨厌的人类，但相逢即是缘，如今我一无所有，却还有数万年的修行经验，时间无多，如果有什么修行上的疑问，尽管说来，我来帮你们解答。”冰凰对褚烈和颜宽道。

她在褚烈三人最开始出现的时候曾一一关注过，除去让人惊艳的尹燕之外，另外两人这般年纪一个一级高阶，另一个一级中阶，显然是资质粗劣，作为修士的前路渺茫，也就没怎么让她上心。

然而这时候她虽然濒死，但却是完全状态，眼力与开始大不相同，她稍稍打量了褚烈一眼，视线立即被定格，神情飞速变化着。

良久，她道：“你们一共来了三个人，却有两个都不是正常的……一个十来岁就二级顶阶，资质超凡，且身怀绝密，甚至涉及大陆最顶阶的强者！连我这种活了数万年的老怪物都觉得匪夷所思。”

她看了一眼尹燕，随后又看向褚烈，五味陈杂道：“原以为小丫头的情况已是难得一见，没想到跟你比起来，却还是小巫见大巫了！你大概不是……”

褚烈把食指竖在双唇中间，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正色道：“冰凰前辈，你刚才说过了，人生有命。哪怕在别人眼里，两个碌碌无为度过数十载的凡人何其相似，但在他们自己的视角之下，却都活出了各自与其他任何人都不相同的精彩一生。我也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罢了，既然每个人都与众不同，些许异处又何足挂齿。”

“夸夸其谈罢了……不过好像也有那么点道理。”褚烈一番慷慨陈词被冰凰无情吐槽，不过她还是领会到了这闷骚少年想要保密的意思，于是不再继续说下去。

发现了褚烈的秘密，冰凰的心情明显好转，她打了个响指，对尹燕眨了眨眼睛，“时间到了，小丫头，咱们有缘再见！”

她重新化成冰凰的模样，然后在空中翻飞几下，化成一道淡淡流光，钻入褚烈腹中消失不见。

“这……”褚烈哑然看着自己的腹部，身体一点感应都没有察觉，他忙将心神沉入源海，源海之中风平浪静，也没有一丝变化。他在其中转了几圈，确定没有任何异样之后，又只好退了出来。

尹燕和颜宽一左一右上下打量着褚烈。尹燕嘴角噙着微笑，一副似有所悟的模样，颜宽独眼里闪着好奇的精光。

“你们干嘛这样盯着我看？”褚烈打了个哈哈道。

“李兄弟，你这就不厚道了吧？”颜宽翻了个白眼。

崖下，暴涨的河面已经逐渐恢复，锁链和妖核却消失不见，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冰雪渐渐融化。

河面上空，一个圆形的冰球“咔嚓”裂开，冰层滑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壳，其后，那血色的外壳也寸寸碎裂，其内除了脸色极其难看的血侍，还有仅存的最后三名三级修士，他们都被冻的奄奄一息。

三人打着哆嗦道：“多学国师大人救命！”

“闲话休说，速速跟我回地上吧！”血侍不耐烦道，他的身体如今已在崩溃边缘，冰凰又消散无形，可谓赔了夫人又折兵，心情自然差到极点。

“早知道会弄成这样，提前和主身交流一下就好了。”血侍内心暗暗后悔。当知道千允的计划后，他本想提前知会一声主身，但主身正在进阶的关键时刻，最忌被打扰，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又发现千允准备使用殒煞血祭，于是他转而决定自己动手，不必劳烦真身。

血侍的计划进行地非常顺利，却没想到败在了最后一步上。

“那个疯鸟，活了几万年还这么不知好歹，难道活太久真的会活腻不成？罢了，当前最主要的是先活着回去，等主身出关之后将信息传给他。”

三人性命被血侍所救，让他们选择性地遗忘了他之前的狠辣，对他产生了信任。殊不知这乃是血侍不得已而为之，因为过分使用殒煞，现在他已经战力尽失，能维持飞行状态已经拼尽全力。

回去的路途还需要这三人的护持，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具分身的状态将会每况愈下，不快点回到地上想些办法，怕是坚持不到主身出关。所以说，现在赶回去才是最主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