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歪过头探向韩静怡的后面，把身体稍微扭过来，那个男人畏畏缩缩，注意到她的目光也只快速地瞅了她一眼就低头了。这是面对欺凌者的时候，惯常被欺负的人的下意识动作，陆云琦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盯着那男人好几秒。

“是今天地铁上那个奇怪的男人。”系统提醒道。

陆云琦也认出来了，确实是那地铁上一直欲言又止的男人。韩静怡说这男人认出她，不敢和她打招呼，也就是说以前他们认识甚至打过交道，又认识她又认识韩静怡的男人，符合她印象中的人只有一个了。

——严靖宇，印象中一直鼓不起勇气反抗，眼神却倔得像一头牛的同学。

“……是以前那个经常被我坑的还被我打过的小弟啊。”陆云琦摸了摸鼻子，语气有点飘，“而且还经常被你欺负的，你们竟然能走在一起？”

别说语气飘了，现在她觉得脚下的地板都化作了虚无缥缈的云，飘飘然快要羽化登仙。

“欺凌的和被欺凌的走一起，你们是什么奇怪的斯德哥尔摩患者吗？”

“这里面有很多很多的理由，反正你只要知道我们现在很好就行了。”韩静怡搂得很紧，严靖宇的手臂都快要挨着她的胸了，“是吧？”

她扭头看向自己的男盆友。

严靖宇一触及韩静怡，眼神都快要柔得冒出水似的，从胸腔间闷哼出一声。仿佛即使世界毁灭了，只要有眼前这个人在就足够了一般，勇气就能化作利剑握在手中。

陆云琦又觉得胃部不舒服了，赶紧别开目光冷静冷静：“这人到现在也不敢直视我，你找这种人真的没问题吗？”

“还不是你们以前闹得太僵，你又暴打了他一顿。”韩静怡赶紧老鸡护崽一般张开双臂把他往自己身后挡，“不过要不是因为那件事，没准你现在还是个小太妹好吧。”

陆云琦愣怔在原地，慢慢想起来了。

随着韩静怡的指责，母亲鞠躬抬不起脸，啜泣着不断道歉的场面恍如昨日般鲜明地浮现在眼前。那时拳头触及结实肉体的触感，鼻头涌出鲜血的气味，哽咽着要把心脏吐出来的难受现在也忘不了。

她再次揉搓着自己的鼻头——这是她心虚的表现。她望着韩静怡，露出了一个讪讪的笑容：“我需要给你们一个道歉还有感谢不？”

一直沉默不说话的严靖宇握着韩静怡的手，突然惊疑地开口道：“你这人还会意识到自己做错啊？”

陆云琦阴沉着和他对视，手也放下来了直接靠在栏杆上：“为什么不呢，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这是不能篡改的事实。当年年少轻狂，也确实是我做得不对。”

严靖宇也不再畏缩，紧握着韩静怡的手直勾勾撞向她的目光。

气氛剑拔弩张，两人都不爽地互相凝视，仿佛有火花在中间响得噼里啪啦，只要给个信号，下一刻就要在商场上演高中时期的场景。

然后一双手又把他们隔开了——是韩静怡。

她从严靖宇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一个箭步抬高双臂直接挡住了双方的视线交流。

韩静怡不开心地嘟起嘴，语气半撒娇道：“你们在我面前上演什么眼神的缠缠绵绵，当我不在了？”

她猛地用食指戳着严靖宇的眉心，开始不满地抱怨，“你说你突然插嘴个什么劲儿，好好当个布景板就好了嘛。我们只是来打个招呼的而已，来打架吗？”

接着又转身，抱歉地想陆云琦打个手势，直着手掌举到面前——这是他们在高中时期常用的手势，意为向对方道歉。

“不好意思啊，我们先走了。”

说完，韩静怡强硬拉过严靖宇的手腕，望着他们的背影，陆云琦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在耳边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