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历史记载,元熙三年,先帝国丧将将而过,恰逢农历二月十二花神节,百姓褪下素装去往郊外踏青,不料有歹人作祟,秦府二爷不幸罹难,死相狰狞。
京都城外,曲江河两岸灯火璀璨,倒映在波光微澜里,云舟画舫,丝竹乐响,两岸挤满了来往的百姓,鼎沸的人声掩不住杀人背后的尖叫刺耳,却无人注意到藏在尖叫声下的扑通一声,有什么跌落水中,乱了一河的结灯映彩。
风潇潇刚拿锦帕拭了手上的血污,画舫突然一下摇晃,头顶新得的展翅凤灯‘啪’的一下砸在她的脚边,灭了烛火。
烟罗紫的纱幔被掀起一角,进来的是义父新给她的侍女绿萝,“郡主,前头秦家二老爷的画舫出了事,秦家哥儿带了巡城营来,说要搜咱们画舫。”
外头一片吵闹,叫骂的回嘴的混成一片,风潇潇听不大清在吵什么,她眸色沉了沉,动作十分轻巧地挑起落地凤灯,空出一只手端了桌上的热茶。
带巡城营到画舫上来的是秦启,他声称看见有黑影窜上了画舫,态度十分蛮横地要搜查,青衣拦着愣是不给进去,气得秦启青筋暴起。
新帝登基已有三年,虽封了先帝继后秦氏为贤章太后,但在宫中还有新帝的生母德章太后压着,连带秦家的日子也愈发举步维艰了,若不是还有个官拜相位的大老爷和手握巡城营的二老爷在,只怕早被新帝雷霆手段收拾了。
可偏偏就在这时,有人闯进秦家画舫,直接拿了二老爷的脑袋落地,秦家就怕保不住巡城营了,这让秦启如何不气恼?
偏生碰上青衣不长眼,撞了他的霉头,秦启直接就让人将青衣拿下,突然眼前一黑,脑门传来巨痛不说,更有滚烫的茶水落了他一身,浇过的面上热辣辣一片。
“你,你个小贱蹄子,竟敢伤我,知道大爷我是谁吗?”秦启被砸了一脑门的血,落在眼睛里,眼前血红一片,“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一定是她们杀了二老爷,她们窝藏人犯,通通给我关到大牢离去,我弄不死你们!”
“只可惜,你弄不死我。”风潇潇一露面,抬脚一下就将秦启踹进了河里,“那只能我弄死你了。”现场被风潇潇这一脚弄得混乱,有人立时去打捞秦启,也有人拔了大刀要来拿风潇潇,皆被风潇潇踹了下去,这扑通扑通的,跟下饺子似的,没一个落下。
风潇潇有些厌烦地看了一眼,“大好河光都被你们糟蹋了,青衣,取了长蒿来,给我一个个打清醒了。”
青衣本来就气,如今听风潇潇吩咐,哪里有不应的,下去取了两条长蒿过来,与绿萝分站两边,高高兴兴地跟打地鼠似的,一个浮上来打一个,当时就是哀鸿一片。
两个丫头打得正高兴呢,突然觉得面上一阵寒风卷着河水打来,画舫摇晃,两人被甩了出去。
眼见着就要落水了,风潇潇扯下腰间长鞭,呼的甩了出去,缠住绿萝的脚踝一扯,另一只手紧抓住青衣的腰带一拽,将二人拉了回来。
一个旋身,红色的长裙摆散开一朵雍容牡丹,长鞭转了个方向,直接朝那个想救秦启的人打去。
风潇潇的鞭法向来凌厉,一鞭子落在人的身上,保管皮开肉绽,但这人却一点不怕一般,不躲不闪,只救秦启。
就在风潇潇的长鞭要落在那人身上之际,一枚石子破空而来,打在她的长鞭上,将长鞭生生改了势。
风潇潇哪里肯依,一脚勾起长蒿踢了出去,撞到了秦启身上,将他再次打沉入水不算,更是借机飞跃而起,足轻点水,踩着秦启浮上来的脑袋跃上了对面的画舫,掷出石子的人就在里面!
扬鞭一扫,花灯落地,一心要救秦启的人果然如风潇潇所料,弃了秦启转回来救这人。
风潇潇红唇一勾,甩出去的长鞭更没了客气。
她要教训的人,还没谁能救!
“爷!”那人惊喝,发现现在转回已经来不及了,风潇潇的长鞭太快。
他一声惊呼起,风潇潇只觉得长鞭那头传来一股强劲且不由挣脱的力道,刚要自救,就被连人带鞭给拽了进去。
画舫内的烛火早被风潇潇打落,漆黑一片,里头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架声,听起来战况激烈。
绿萝青衣一见,心头惊乱,“休伤我家郡主!”
此时的秦启就算泅水的本事再好,也有些撑不住了,几乎与绿萝青衣的声音同时响起,“定、定王爷救命,救命啊……”
风潇潇打出去的拳头一顿,画舫外有寥寥烛火照进来,落在这人身上,只隐隐可见一个影子,
她轻一挑眉,似是惊讶,“你是定王?”
关于定王骁勇战名,风潇潇就算久居南境也是有所耳闻的,更不说他原是先皇幼弟,还是如今贤章太后秦氏的外甥。
秦氏的安王早亡,无缘帝位,这才让元熙帝顺利登基,可谁不知道这秦氏野心不死,将一腔希冀放在了安王那个三岁幼子身上,而眼前这位执掌北境十万大军的定王爷,就是秦氏最大的依仗。
听风潇潇似乎厌恶的语气,再加上外头绿萝青衣的一声郡主,君晏飞其实也猜到了眼前女子的身份,淮亲王养女,此番奉诏回京的安熙郡主风潇潇。
“我当秦家狗哪里来这样的胆子,犯浑都犯到本郡主头上来了,原来是有定王在撑腰啊。”风潇潇一贯是嚣张跋扈的,只要她不愿,谁也别想在她这里讨到好脸色。
听到秦家狗三字,君晏飞微微蹙眉,眸色暗了几分。
他还未出声,秦启已经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你胡说,分明是你不分青红皂白把我踹到河里去的。”话音刚落,秦启只觉得眼前花影一闪,扑通一声,河水就从四面八方涌来,窒息的感觉犹如泰山压顶。
风潇潇立在画舫上看着底下咕噜咕噜的气泡冷笑,“本郡主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秦家狗,踹你还是轻的。”
“就算秦启得罪了郡主,也请郡主慎言。”君晏飞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眸色沉沉地扫过咕噜咕噜的水面,深沉的视线最后落在风潇潇身上。
君晏飞说话不快,一字一句,就像一块一块的寒冰往外蹦,半点感情不带,“秦家好歹是世家门阀,郡主一口一个秦家狗,未免不妥。”